Wednesday, November 5, 2014

一年

发信人: fadingflower (落落),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之前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Fri Nov 23 15:33:19 2001) , 站内信件

【 以下文字转载自 Employees 讨论区 】
【 原文由 Mulan 所发表 】
这个符号,或许可以充数,作为《一年》的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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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故事

《那一年》
我,我们,曾经以为我们的爱牢不可破。岁月,风雨,甚至我们自己的千百样错。一直以为往事可以装盛的,只有爱,可以淡漠伤害,可以淡漠彼此留在彼此背影上的无可奈何的眼睛。

相遇:这一幕,在我,刻骨铭心。那是我十九岁那一年的秋天,校园里有过什么样的景色,我窗台上摆过什么样的花盆,我手中常握着什么式样的圆珠笔,还有,我经常读着的书是什么,我都已经忘记了。

那一年的记忆,从我9月25日,见到你开始。

1990年9月25日,晴,礼拜二。下午一点半。

生物楼二楼的实验室,陈旧简陋。我和我们寝室的另外二晓,三个俏女生,装在一辆破自行车里,我骑,她们一个坐在自行车大杠上,算是我抱着她吧,另一个坐在后坐,抱着我。年轻的笑,怎样从我的脸上,流淌到她的脸上再流淌到她的脸上,我闭上眼睛都能清楚看到。

我依然听到南京路上稀疏的梧桐树叶,在我们的铃声间隙中瑟瑟作响;我依然听到我们的笑和周围男孩子们的口哨声交错,从东冲向西。可我却不知道,5分钟之后的你,从此将进入我的生命。从此将爱与痛把我缠绕。

甚至在我笑着冲上楼梯进了教室,甚至在我向她们炫耀了我的车技之后喘息未定,甚至在我背对着讲台开始掏出我的细胞学实验讲义,我都没有意识到,我的生命将从下一刻开始。

直到你走进来。我稍微扭过头去,看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子,一个在今后半年里,将被我唤做“老师”的人,穿着一件白衬衫和一条浅色牛仔裤的人,一个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笑的人,一个眼睛大大看人显得好诚恳的人,一个……将爱我伤我的人。

我至今都无法相信,何以当时,见到了你,竟然有了一种周围一切如潮水轰然褪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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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你,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爱上你。虽然我们此后相处的十年里,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我一直说,是你追我的。不是我先喜欢你。可是,我知道,你了解我的脾气,我从来都不在意别人的追求,别人的追求只会成全我的娇纵和骄傲。我一直寻找的,是一个我爱的人。

我的个性造就我的悲剧。我一直以为,我若爱一个人,必然会不计较他对我做过什么,我只管爱他就够了。

时隔十年,我才知道我错得多离谱。我原来以为的不作要求,原来,竟然是我心中的一切要求。小小的不满意,相处时候的摩擦与相互伤害,随着人渐渐长大,竟然沉淀为我们之间的爱恨交织。

亲爱的,我们以为爱无敌,谁曾想,谁曾想,到得最后,是岁月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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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从来不是偶然。但相遇,从来只是一个短暂时态。

本该平淡无奇的细胞学实验课,凭空显得有趣起来。你站在讲台上,不看任何人,就开始念自己准备好了的讲稿。我想,这个人,原来也是傻的,不晓得,在他面前,三米开外,有一双饶有兴味的眼睛在看他。

第二个星期二。我留下来做值日。我穿了一件紫色羊毛连衫裙,脱下白大褂抓了一块抹布在手的时候,你看着我,故意喊不出我的名字“徐……徐……”。我就故意没当做你在喊我。虽然我们都知道,整个教室里面,只有我一个徐。而我的名字很好记。亲爱的,那时候,我和你都知道你是在喊我。你和我也都知道我是故意在不应。我只是低下头,抿嘴笑。

所以,后来,你才夸我,我低头笑的样子最坏最可爱,是吗?

那个时候,你也在准备GRE考试。你每晚在3108自修,你刚从一个失败的恋爱里面挣脱出来。那个时候,我们班有个张姓女孩子喜欢上了你,你一直装糊涂,你们一帮研究生只是和她们一帮女生一起自修。有一次,你们刚好自修结束,你那辆破自行车后面带着她,送她回宿舍,正好碰到我下楼买夜宵,我明明看见你们了,却装做什么也没看见,依然和二晓有说有笑。我听到五米开外的你故意压低了声音,而又用恰好能让我听见的音量说,“你在这里下来,别让徐看到。”我当时就很好笑,我们一起,三个女生呢,为什么偏偏要不让我看到?

这还不是最恶劣的。最恶劣的是,快期中考试了,你让那个女生带口信给我,周末要请我跳舞。我当时实在是为她感到气愤。要拒绝她,也不该用这个法子啊,我们到底是同学。然而,有什么能阻挡我们不顾考试一起去跳舞呢?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和我相爱呢?我唯一感到委屈的是,后来,同学们都说是我抢了她的男朋友。然而有什么好分辩的呢?既然你爱的是我,我爱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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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沉浸在这些回忆的碎片中,我是快乐的。我不会忘记,你第一次请我跳舞的时候,你好象和朋友一起喝了酒,我的不快没写在脸上,只是在没有了其他人的宿舍里,说了句“张老师请坐。”端了盆就去对门盥洗室洗衣服。我故意在洗衣服的时候唱起了歌。我想,你好个不尊重我,那就请你晾着吧。

我不会忘记,舞会都结束了的时候,你还拉着我的手,跳着吉特巴,直到整个南区舞厅只剩下我们两个在跳舞。

我们的恋爱,好象就是一直在跳舞,跳舞。

我不会忘记,另一次,是晓蓉过生日,我们去南区跳舞,正好碰到你和你的同学们。舞曲响起来,我往人墙后面退,你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了我。

我更不会忘记,我们11月4日的那一次跳舞。你第一次对我跳舞的样子有意见了,你说,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专心的女孩子,一边和我跳舞,一边眼睛四处乱看。我反问,我为什么和你跳舞要专心?舞厅里面好看的人那么多。然后你就不说话,盯着我看。我果然,呵呵,就专心了。

原来一切都是有预兆的。包括在我们相恋整整四年以后,我们的女儿就在11月4日出生了。

还有,你还记得我们在主席像后面,第一次不在舞厅的相拥吗?你还记得,月光泻下来,照在你我身上,我睁大了眼睛看你怎么样弯腰亲吻我吗?你还记得,这一年的11月27日,我为你流的泪和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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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从何时开始变得这么清晰了呢?在我。

那一年的从科学楼到东区在到南区的路,被你每晚一步一步量着。那一年的秋天和冬天,被我们的爱温暖着。

圣诞节。圣诞节了吧。圣诞前夜,你陪我在教室自修,因为圣诞节当天有个变态的老师安排了一个变态的考试。可是我考试结束了,却跟你闹了小别扭,我答应了我们班一个男生的邀请,出去玩。你告诉我,在那个寒冷的夜里,你走遍了校园。

不得不提的是有关你前任女友的事。我们最不明智的,就是把过去的事情拿来一起温习。我们当时太年轻了,还不懂得我们不适合这样的温习。当你在我耳边叫错了名字,我知道,是我们的交谈里面一直有她的缘故,可是我还是受伤了。

一生中,有许多伤,永远无法愈合。到今天,想必你我领悟得更苦。

那一年,是我最美丽的时候。你说,那个时候,我整个人容光焕发,我自己也知道。否则,怎么会在校园的南京路上,有人偷偷拍我的照片。否则,我中学的同学,那个因为我太强而号称不喜欢我的男孩子,怎么会老是从同济跑来复旦,身边带着不同的女孩子,希望看到我的眼神里有受伤的痕迹呢。

那一年,应该把寒假作为结束。你留在复旦,我回了家。你每天给我写一封信,爸爸开信箱开到生了气:你已经读研究生了,我们家丫头还小呢?呵呵,爸爸其实吃醋了。因为,妈妈悄悄告诉我,知道你是四川人之后,爸爸深夜坐在床上,流了泪。

亲爱的,如果能回到从前。我必不把这些回忆当作“;”前来存放。
发信人: fadingflower (落落),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之后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Fri Nov 23 15:33:30 2001) , 站内信件

【 以下文字转载自 Employees 讨论区 】
【 原文由 Mulan 所发表 】
如果能回到从前,我必不把回忆放在“;”前来存放。

那一年,故事很琐碎。琐碎到亲切,琐碎到似乎就在昨天。我们的相守,竟然把那些最初的回忆变成了最温暖的。

这真让人痛苦。然后,人生,是一列不停止的呼啸向前的火车。

flyer的诗歌,成了咒语《火车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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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的故事
该叙述正裹着我的这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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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春寒料峭。似乎一生的寒冷都从四面八方象我包抄过来。
我们的关系,是冷的。
医生宣判我“肺癌待排”的时候目光是含着怜悯的冷。
我把入学通知单塞到垃圾箱的时候,我的双肩是承受不住的冷。
盲目上了一辆出租车的时候司机看到我平静又疯狂的眼神的时候,他的语调是温和的冷。
做CT的时候注射到我静脉的药火热而第二次做核磁共振的时候药水却飕飕的冷。

我经受了死别的恐吓和生离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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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待到的是我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温存成了讽刺。
我从平静到歇斯底里再到平静再到歇斯底里。
夏天的实验室,是埋葬我的温床,温床边竟然有模糊的希望。
我挣扎伸出手去的时候,温床下坠,希望飘到屋顶。

岁月磨人,原来就是这等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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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刚来的时候,我走路。
湖南,广东,广西。我从山山水水中找寻哪里是曾经的天空中曾经掠过的翅膀的影子。
在变作异乡人的时候,我从不同民族的人眼中找到他们对我的陌生。温暖我的陌生。
我醉倒在湖南。
我吐在广东。
我病在广西。
我从桂林回来的时候,飞机下面一片灯的海。

我扑来扑去,找不到温暖我的那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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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还没开始。
影子将被埋葬。
爱犬牙交错于我冬季的每一次呼吸。
流浪或者投降。
等待或者放弃。

这一切,他妈的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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