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juliett (湘云无史),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南京碎片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2年09月16日10:31:30 星期一), 站内信件
你有没有东西越整越乱、乱到最后你颓然坐下的时候?
我有。我这几天就是这样。我很难在三只大箱子的容积里装进对我的生活重要的东西。我是说,对我未来的生活重要,或者,对我过去的生活重要。经常会把一样东西放进箱子又拎出来。
抱着对过去三十年的生活扫荡一次的心,抡着扫把猛烈地挥,尘土起的时候我的记忆也跟着奔涌而出。我时哭时笑,忽悲忽喜,表情犹若窗外多变的天气。心事一触即发,我的双臂是时刻拉满了的弓。
比如这次南京中毒事件。死了多少人呢,是谁对这世界这么愤懑,要用氰化纳毒死那么多无辜的人才能让自己嘴边的微笑染上血红颜色呢?
然后我就回忆起我的南京。我的南京是苍白的。是十八岁夜里的一次次哭泣。美龄宫前弯腰折枝的身影,四方城里我从石碑上跳下来遭遇的怀抱,玄武湖畔蓝色的心事瓶,莫愁湖中央的女像和关于她的传说,雨花台上被我踢飞的石子,中山陵石马上我滴下的眼泪,还有,那一次元旦三个人默默对坐,任舞曲一次次从耳边穿过。
这些曾经让我的十七十八岁痛苦不堪的回忆,现在从指尖跳出来,居然已经不能让我有一些些心痛,只有淡淡忧伤。甚至那个让我痛哭过无数次的人,他长什么样子我也需要仔细回忆才能想起。
三人行,必有我失。我只知道,从那以后,我失去了两个很好的朋友。
是中学同学,我们三个。我们在一起有很多可爱的绰号,我是小乌云,属于随时会变天下雨的那个。我喜欢的那个叫大妈,我在复旦哭泣的时候他正在同济唱他的童安格。“让生命去等候~~~欧~~~欧~~”。呵想起来了,他长得也象童安格。再就是那个落单在南京的青松了。他是我们班级最帅的男生,100米能跑在12秒内。
很多年之后俯视,情节老套而简单异常。青松很很喜欢小乌云,小乌云呆,一点也不觉察,以为大家不过是哥们。小乌云刚来上海很孤单,就老希望见到大妈,乡思还有相思交加起来,很是对大妈痴心。大妈呢,知道青松的心事,所以对小乌云总是推推搡搡,做冷淡模样。
大妈和小乌云只有在谈到青松的时候气氛才会热烈起来。并且,青松是大妈和小乌云见面的唯一理由,两个人都能接受的理由。
大家都很怀念中学里三个人一起骑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日子。两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把车技暴烂的我保护在中间。我就努力笑得象个男孩子一般。
于是一到假期,大妈就跟小乌云冲到南京去。青松就会每次到火车站来接我们,因为小乌云是路盲,一条路走再多次都有迷路的危险。青松一见到小乌云,就会很开心地一把拉过去,捏捏脸揪揪小辫子。小乌云就会很得意,回头去看大妈。大妈这个时候的眼睛总是让小乌云看不见。
后来小乌云终于失去了耐心,跟他们两个几乎同时断绝了消息。
关于南京的长达两年的苍白记忆就是这么样。大妈青松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家。大妈有个儿子,青松有个女儿,小小乌云也已经七岁多。那些关于南京的碎片,如果不是中毒事件,如果不是我正好在打点行李,我相信我从来不会主动想起。
我唯一遗憾的是我失去了这两个朋友。但同时我又想,能这样失掉的,也就不再是我必须珍惜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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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年花下,深夜,初识谢娘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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