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February 28, 2015

我的月亮你的阳光

发信人: juliett (湘云无史),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我的月亮你的阳光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2年09月24日09:51:44 星期二), 站内信件

咖啡  雀巢

爱上雀巢没有那么复杂。没有挑选过,第一次喝咖啡的时候就是它。从此以后就没换过。人总要保持一些习惯,才能造就风格,也才能在其他地方感到差异、新鲜和趣味。
端咖啡杯子的左手有烟头灼伤的两处。激越到无法自处的时候曾经这么把心痛引向双眸可见。
扬州的桃园,复旦的草坪,LA的春天,都曾经鸠占过我的杯。
然而现在喝雀巢,依然会有片刻的瞌睡,和此后长久的双目炯炯。
如果雀巢是个梦,我希望它永远不会醒。我做的梦都是彩色的,叶也绿得苍翠,金也闪得黄灿灿,就连血也是极正极正的红。

月亮  复旦

十八了。  天气看上去不错。
十四那晚,我过生日,抱着一岁多的侄子站在窗口看烟花。侄子指着月亮,说,“球”。我大笑,“我的嘉骐和姨妈一样,有诗人气质呢。”我也指着月亮,说,“烧饼”。侄子从我手上溜下去,趴在底上嘭嘭嘭给我连磕三个响头。他又学上电视里杨康对他母亲的架势了。
十五没有看见月亮。在心里描画过它的样子。家里的人挤不下,我和妹夫们叫嚣“麻将麻将”。孩子们抓着螃蟹满屋子乱蹿。
十六来上海。中午静悄悄滑下的泪预谋般地敲碎了月色。
爸爸对我大声说,“小家子气。现在地球村,你走我一点不心疼。”
然而领事馆催着签证的信和我信箱里的另一封把我彻底砸晕了。
十七。昨晚。
我和小昭试图交谈些什么,从A开始还是从W开始,然而终究兴致索然,什么也没有说。一个说要洗澡去了,一个说困啦。
十八了。天气看上去不错。

老歌  精华
我高声唱歌唱了许多年,嗓子一直没有黯哑。我的时代已经死了,我却从那里逃生而出。丝毫不肯变样,有热情有梦想。生下来的叫“天真”,我希望现在多保留几分做人的“真”。热爱和憎恶,失望和狂喜,我都希望能很清晰地表达。我的爱不需要技巧,尽管我努力学着爱的技巧,不想失败失败再失败。
最近也陷入了精华区。俯视、检点、珍藏或者决定忘记。
这是我的人生,我不要那么多客观,我要尽量多的我的心思穿插在一个又一个碎片中。

菜叶  玫瑰花
菜叶菜叶菜叶  菜 叶的时候很多。我会很多次愤怒、平息,从没学会以一个姿势宣布一个结尾。长剑斜出,一击封喉的事我能做却一直不忍心对自己这么做。既然每一天都有它自己的终点,我又何苦多事。随它去好嘞。
玫瑰花玫瑰花  玫 瑰
吃晚饭回来路过花店。父女俩在那里商量,要给妈妈买什么样的花?我背着包,微笑着看他们挑选。他买花的次数不多,但买花从来不讲价。这一点我很喜欢。许多年在一起了,到底是有些知心的,虽然我们的生活不象别的夫妻那么开诚布公,但婚姻里能放任我那样多的自由的他,恐怕也算很难得了。

菟丝花  树
微笑一下。你知道我在微笑什么,亲爱的你,你们。
一棵树从来不可能变成菟丝花的,再高明的遗传学家也做不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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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和梦是我的双翅。一生不会改变。我是流动的云,别人别处可以不收留不容纳我,但谁也无法让我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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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日月光华 bbs.fudan.edu.cn·[FROM: 10.26.53.1]

Friday, February 27, 2015

博爱为怀


花香

发信人: juliett (站在自己的路中央),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花香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4年06月25日02:28:26 星期五), 站内信件

花香

到了美国看到遍地鲜花之后我才发现我真的是个爱花之人。邻居们门前几株檐下一丛的调调让我心折。走过去,折回来,闻不到香味光看着也赏心悦目。我也才发现,我不喜欢英文里花的名字。一捧一捧的小菊花放在超市里,居然就叫它mom’s plant.

前几年上海的花店也多了起来。我不大买的,但我看到那些百合红掌扶郎康乃馨济济一堂的架势就觉得欢喜。买回来放着,看着它败坏,这种事情又是不愿意干的了,何况买花的钱跟它给人的美和感动不成比例。倒是情人草满天星之类的干了枯了别人扔掉了我也愿意把它们捡回来,粘在墙上,不为它开过,就为它曾经被别人欣赏过装点过别人的生活。

以前实验室也养花的。我不大知道它们的名字,从师弟口中知道它们的来历之后才一点一点觉得它们的好。它们开在实验室唯一看得到清晨阳光的那一侧窗前,很好。

有一次在网上跟人吵架,我的机器忽然出了故障,说出去的话一片乱码。那人回我,鸟语花香。我初一看不知所以,发现他回文底下是乱码之后忽然大笑了起来。这么可爱的人物,我不要跟他吵了,我要跟他做朋友。换了一台机器回文说,我错了,讲和吧。

大学时代老喜欢参加舞会。有一次一个很好看的男孩子身上有种很清爽的香味,我不知道是肥皂香呢洗发水香呢还是他用了香水,没好意思问,但那香味一直盘旋鼻尖很多年挥之不去。后来跟实验室同伴去广东连南出差,一路上经历过在湖南被米酒醉倒和他在公共汽车上被人摸去钱包的尴尬,忽然看到街上到处都是姜花,一块钱一大捧。我跟师弟说,原来那个人的香味是这个啊!师弟笑了,我这师姐是个真多情。他买来送我,我走在路上骄傲得象捡回来一个花园。我跟师弟说,你这师姐不多情,平生看到最英俊入心的男子是个年轻和尚,应该是佛学院毕业的吧。我不知道是被他身上的佛光照映了呢还是儒释道百家姓都有些根基相通的地方。

去年的quincy bay海滩光溜溜的沙滩,我拿了相机去拍人们和狗留下的脚印。今年去的时候,忽然看到堤坝旁边一丛野蔷薇,红得奔放之极。我不由得想起以前在上海,每次坐大桥五线去浦东作实验,五六月份的时候有一段最美的路程就是在上杨浦大桥前可以看到一片蔷薇,其中有一朵颜色分外的正。每天等着看它一眼,在车上瞌睡都舍不得打。

圣诞前夜波士顿的街上满是圣诞红。冷峻的天气里,钻进一家店,清一色各种品种姿态的白色的花。不是雪白,就是那种很贴心很干净的白。很贵,一束要五十美元。走出店的时候忽然下雨,路边为了赶节气卖东西的小商贩知道赚钱无望了,一个一个披着自己卖的衣服唱起歌跳起舞来。其中一个卖花式蜡烛的人对我笑:圣诞快乐,送你一支蜡烛我受宠若惊说谢谢,您真慷慨。他转身笑了,对天唱:rains rains go away, I make money all day.

※ 来源:·日月光华 bbs.fudan.edu.cn·[FROM: 24.60.152.5]

翰墨修竹


世事人情


Monday, February 23, 2015

给咖啡加点油

发信人: fadingflower (末路狂花),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给咖啡加点油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12年07月05日08:21:21 星期四)


很久没读书,疏于与书中人安全宁静的心神交流。这是一种什么状态?
自答:这是一种自足到溢、自闭到紧的状态。守真气于头顶足底间,不问苍生,不探鬼神。

那些生长在文字中的触须,那些游离于空白处的情绪都消失了吗?
自答:近乎于此。我更愿意抵达自己能够到达的境界。三维,二维,一维。点是这个世界最强硬的事物,point.当我击中了某个重要的point,我无法再现那个场景,无法回溯那个过程,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后的精神状态是在上升还是下坠。换言之,平稳。这是一个抑郁症患者难能可贵的痊愈迹象。我无法象很多人那样以与众不同为己任,相反,我要在身上汇聚越来越多的共性。诚如费鲁文在一篇手记里提及,思到思之边境当止步。这何尝不是一种实用的现世哲学,我无需再面对镜中的骷髅,地狱中的穿行,腹中的原子弹,敲诈勒索的录像带,被控制的右眼和肚脐,马桶中的魔咒等等等等。

智慧在男性女性身上有差别吗?
自答:我以前以为,高等智慧是无所谓性别的,诚如瞎子在《佛裂》中所说,难道佛性也分男女吗?事实证明,男性女性是有天然的使命差异的,男性善于扩张、战略性拓展,女性善于守成、战术性绵延。所以,佛教创始人出家之前是有妻有子的,而此前耶稣基督尸骨的出土也证明(只是目前还未形成公论),耶稣也是有妻有子的。未经未历,如何能明世间之情,又如何能称“出世”?

有过出世的念头吗?
自答:岂止有。我去雁荡山旅游时,捡到过一串散落的佛珠;我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是一个和尚……凡此种种,我都认为是我与佛有缘的征兆。只是经历过一些变故之后觉得,大隐隐于市,最好的修行是在此世间,与心爱之人、必爱之人共修共度。

害怕年华老去吗?
自答:并不害怕。有一句诗云:“我老了,你还喜欢我吗?”我以前认为最重要的五样东西现在对我还适用:爱心,智慧,心灵伴侣(或者信仰),家庭,阅历。此五样,并不会随着年龄而褪色,也就是我对于生命的把持不会失守。

此后的目标是什么?
自答:由智慧出发,转向知识的考问,和凡俗情谊的谋求。变成某一领域的专才,对此,我还未到“朽木不可雕”的地步。

如果你要做一年单亲妈妈,你会如何生活?
自答:事实上,我很快就会有这个机会,丈夫很可能要回国创业一年,看回国生活的可行性。而我将和孩子在美国留守一年。我想这一年,我会以孩子和工作为中心,处理一些琐碎事务,把个人的野心和志向暂时包埋起来,做一枚琥珀,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到时候,我的王子要归来,把我吻醒。

为什么以前那么反感陌生人看你的blog?
自答:我在暗房中,一切未准备就绪,并不想把我的私人空间当作大英博物馆。我佩服那些点点滴滴生活细节都可以示人的人,他们在付出自己当明星的代价,然而并没有象明星们那样把知名度换成财富,这是得不偿失的。

为什么要搞这个自问自答?
自答:因为我想说话,在自己的私人领地上,并不担心看到的人“勾起了相思”。偶尔允许自己胡说八道一气,难道不好吗?有些人一辈子都在胡说八道呢。今天是何小竹的一篇访谈和黄集伟的一个篆刻让我有了说话的信心和兴致。

发表者 juliett 位置在: Monday, September 03,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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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日月光华 bbs.fudan.edu.cn·HTTP [FROM: 2001:200:1c8:ff01:3460:417e:6b9f:*]

悬壶济世


Friday, February 20, 2015

和庄子做游戏

发信人: juliett (湘云有史),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Re: 和庄子做游戏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3年01月15日01:33:17 星期三), 站内信件

如残雪所说的:“血腥的杀戮首先要从自己开始,也就是撕心裂肺地将自己劈成两半:一半属于鬼魂,一半仍然徘徊在人间。也许这种分裂才是更高阶段的性格的统一;满怀英雄主义的理想的王子直到最后也没有真的发疯,而是保持着强健清醒的理智,将自己的事业在极端中推向高峰,从而完成了灵魂的塑造。”

“知道他的本性一旦被刺激放开,就会接连作恶,他也知道作恶之后深层的意识会燃起火焰,这火焰会烧掉他的旧我,使他一轮又一轮地脱胎换骨。……欲望的火焰就是理性的火焰”(《欲望的火焰》)。

“那从未作过恶的正人君子,必定是生命力萎缩的、苍白的、病态的人,这样的人既不对认识感兴趣,也没有能力获得自我意识”

 于是,从浮士德的精神立场看来,那作恶多端但精力充沛的恶魔梅菲斯特竟是与上帝之爱相通的了:“梅菲斯特这个恶灵,因为他对生命的热爱,从头至尾都保持住了自己那高贵的理性,最终读者会恍然大悟:原来魔鬼的本性就是爱”(《两极转换的魔术》)。歌德在剧末借天使之口唱道:“如有强大的精神力/把各种元素/在体内凑在一起/没有天使/能够拆开/这合二而一的双重体 / 只有永恒的爱 /才能使二者分离”(转引自《升华》)。魔鬼使上帝所创造的精神和物质的统一体分裂为二,使二者陷入互相撕裂、互相追求而不得的痛苦之中,但这一切实际上正是上帝安排的。“身处地狱中的人梦想的是天堂,所以上帝就给了人一种希望,让人通过爱从自己的肉体分离出灵魂,让这灵魂超升。……人似乎只能住在地狱里。然而当一个有信念的人在地狱中挣扎之际,他却逼真地看到了天堂的微光在他上方闪烁,而他的体内,的确有某种东西正冉冉上升与上方的光芒汇合!这是上帝为他安排的生活方式,他内心充满了感激”(《升华》)。

以上文字摘自《艺术中的历史》,作者邓晓芒

拈花

发信人: fadingflower (廿四桥畔红药谢),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拈花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2年05月25日16:24:32 星期六), 站内信件

落红成阵,风飘万点正愁人;池塘梦晓,阑槛辞春。碟粉轻沾飞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尘。系春心情短柳丝长,隔花阴人远天涯近。——《西厢记》


景泰蓝

让我们的谈话从渲染背景开始。你说从北京带了礼物给我,我其实就害怕你给我带来果脯。我不喜欢那种浓缩了的却失去了精华的东西。然而你说,我带来的是景泰蓝。它不是北京出的,可它正好在北京,又被我带了回来。

我心里暗说一声好。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最可怕的一句话是“随便”,我们都知道这两个字多少有点阴险。我们都知道做观众的好处和做优伶的难堪。做观众,可以简单以一个微笑了却对一出剧的定论。赞许也是一个微笑,莫测高深也是一个微笑。而做优伶就很可怜了,光线集中在她身上,然而剧本是别人写的,道具是别人布置的,就连感情也是编剧安排好了的。哭得再真挚,笑得再妩媚,也不过是借来的风情。

你把一个烟灰缸和一个中国结铃铛拿来给我选。我又一次领教了你的厉害。我故意左手伸出去拿缸,右手伸出来拿铃。然而你在我拿到了第一样的时候恰倒好处地缩回了手。这下子,选择就成了我们俩共同完成的了。我不由得悄悄一笑。


雅舍菁华

到那里吃饭?
随便。
你点菜?
好,我点菜。
吃点什么呢?
随便。——你要相信我是什么都吃的。你补充了一句。
我又暗暗笑了。好你个丫头。我怎么觉得每一次跟你在一起都象在过一个桃花阵呢?我说你怎么这么红楼,你说不幸你也成了一部分。然后我追问道,我是红楼里的谁呢?你笑得很赖皮,又轻轻把绣球抛还给我。你  是  写  书  的  那个。

我就露出很多破绽出来。好吧,我点菜。豆花牛肉,蓬蒿,西湖牛肉羹。我故意跟你道歉说,你看我不会点菜的。牛肉重了,菜里又有蓬蒿又有香菜,这两样是很多人都不喜欢吃的东西。

你也一下子看穿了我的阴险。你说我以为你会点一份特别辣的和一份特别没味道的呢。然后我笑了,那岂不是便宜了你。你怕辣就可以吃没味道的那份,你口味重就可以吃那份特辣的。

然后我们又相视笑了一笑。生活这么平淡,我们这么挑剔,偶尔这样煞煞彼此威风,想必也是好的吧。

不做一些无益的事,如何度这有涯之生呢。你听了只是“哈”的一声。



是非曲直

你告诉我,北京特别可怕。5月19日全城空气很紧张。我应了一句,恩,紧张?5月19日是天安门事件中李总理出来说话的日子。然后你说,不,是另一个李的生日。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我说,哎呀,我本来不知道这一天有什么特别,给这一提醒,我倒是又增加了一点知识面了。

然后我说,他们在怕些什么?你说,吃饭,我们不谈政治。

你话锋一转,问我:为什么不挑那个烟灰缸?我知道你偶尔会抽烟。我说,抽烟是一种陋习,怎么配得上那么好的东西。然后你评价,原来你并不小资。我猛地一抬头。小资?我若是信佛,我也要做济公那样的和尚。


汤上来了。你告诉我,你很喜欢喝汤。我回答道,据说喜欢喝汤的人是容易满足的人。我把据说两个字说得很重。然后你回击道,那你为什么不胖?我说我是一个无事生非的,喜欢没事也要乱琢磨,思虑太过,如何能够胖得起来?然后你总算真情流露了一下:那你睡眠好不好?我答道,不好,你看不见我的脸色吗?

我坦白道:我一向苦恼的是,我是一个不能真正独处的人。人群中,我也总喜欢做引人注目的那个。如果不幸成不了主角,我就很文静了。然后你笑话我道,哈哈,别人一看,咦,这个人好象有点不高兴嘛,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你居然能作到不让别人就事论事看出端倪来。

我自我解嘲道,就算独处,我也是读书。读书其实也不是独处,是把自己投入到一个环境中去。你接着问:那你发不发呆呢?我说发呆呀,如果我爱上了什么人,我是最喜欢发呆然后傻傻笑出声来的了。你笑着说了一句:我现在喜欢发呆。


爱情和婚姻

你问我,你会不会看错一个人,错爱一个人?
我一时有点懵了。我?我通常是一个很缺乏憎恨的人。如果情感进行得不顺利,我都喜欢跟自己说,哎呀,那是昨天发生的事。昨天的我不如今天的我好。然后我的回答是:不会。我可能会把这件事情更多归咎于我自己。我经常想起一些过去做过的错事,实在到了龌龊尴尬处,我会自己忍不住“啊”一声出来。

然后你继续问了:感情一定会出事吧?
我很肯定地回答是。爱情本来就是一个异常状态,两个人都把最好的一面不由自主地展示出来。自己是献给对方的纪念品。爱情根本不是两个人之间真实的认识,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骗局。

等到两个人冷静下来面对的时候,爱情已经蜕变了,两个人的关系就靠其他东西去维系。然后就是婚姻登场了。我说,婚姻是两个人之间的business. 以爱情的名义牵手,然后合伙去抵制爱情的消逝。好一场徒劳的抵抗。

我继续信口开河。我说,你想啊,爱情那样一种燃烧的状态,它能持久吗?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一种内耗,而一个婚姻要面对的东西就太多了。如何安身立命,如何长治久安。

那么婚姻?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说,嘿嘿,如果在婚姻里只是我这一方会对其他景色着迷,我会以为这是我个性的缘故。缺乏约束,缺乏责任感。但如果跟我构成婚姻的那个人也出了这方面的纰漏(——那个我以为永远不会出这个问题的人!)我就把这看作婚姻的本质了。

婚姻的本质。我们一起品味起这个字眼来。是,婚姻的本质,我打比方道:那个著名的犬儒和国王的故事,你刚才提到过的。你说能跟国王那样说话的,不过那么一两个人。我尖刻道,是啊是啊,那是因为那个人的性命已经跟国王的英名联系在了一起。多堂皇的一句话呀。——请你走开,别挡着你不能给我的阳光。——国王走开了。多么一举两得的事。既表明了国王的气度,又凸显了犬儒的价值。尤其是犬儒的性命!

就象周恩来同志老是穿补丁衬衫一样。我说,毛病。人的行为往往想证明他是个怎么样的人。看穿了,其实很可笑。许多恩爱夫妻也这样。你也笑了,“是,我也觉得毛病。”

这个时候我突然说:“不介意我点一颗烟?”你摇头,“不介意”。

然后我把话题兜回来。我说其实我觉得婚姻也是这样。我其实是个最愿意依赖的人,以往的种种努力,功名利禄,不过是让自己的依赖藏在旮旯里。然后你警告道,你现在的依赖很明显了哦。我呆了一下,是,我的幸福,不过就在于我想依赖的时候终究有一个人可以依赖一阵子。


信仰或者其他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说我在emp挖了一个坑,转来了一篇文章。关于信仰。你同意道,是,信仰其实是一种省事的办法。关于终极的考虑,关于所有错误的救赎,关于一件事情的善和恶,都有它的一把尺子。每个人做的事情不过是去量长短,却不需要去探索道路寻求意义。

你仔细想了一下,回答我说,其实你是很宿命的。原来我是一个有信仰的人!你惊叫着。我笑了。我说是啊,我以前的信仰是爱,可是我失恋的时候,我爱的那个人让我去看佛经。你乐死了,问:你看了没有?我说我当然没看!我这一看,跟封建家庭吃斋念佛的大少奶奶有什么区别。

我们都乐了。你摇头晃脑,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打个哈哈,也有人说,我不入地狱,你入地狱。


关于细节

不知道为什么,你脸上有个小疙瘩突然破了。你问我有没有镜子。我说没有。然后你说,我是个讨厌不完美的人。我不禁冷嘲起来,这,就是你最不完美的地方。你承认道,是。所以有时候我也讨厌我自己。然后我想起来一句颇象诗的话:我被生活的碎片击中。

你说,如果有一个人的指甲又长又脏,又不巧被我看见了的话,我对这个人的印象就再也好不起来了。我说,妙玉。

这个时候你的手机响起来。铃声隆隆的,仿佛远处开过的车。


我乘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幸亏我是个不小资的人。今天看见阳光好,起来的时候就把床单枕巾被套搓了。指甲很干净。

你三点钟要去游泳。我们很快结了帐,走到阳光下。

然后我就着细节跟你说了一大通话。我说,细节对那些对你不重要的人而言,可能是可以计较的地方。而对你重要的人呢,你要记住,你可能的可能有三样。

你问:哪三样?

我一一回答。

一,如果是一个很重视你的人,又了解你对细节很注重的话,他将不能保证他这一次见面,到底会让你对他的看法更好呢还是更坏。你说他最可能选择的办法是什么?他最可能选择的办法是跟你不再见面!


二,如果他是一个你爱的人,他或许有他自己的放松办法,他或许是喜欢一回家就把包扔在饭桌上,脱掉脏袜子扔在地上,把外套撂在沙发上……然后等自己缓一口气之后再去收拾。可是为了你,他会很留心每一样事情是否符合你的规范。“不肯轻易多走一步路,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整一个黛玉了。而家的含义,本身就是舒坦。又或者,他碰巧有一个细节让你不如意了,那为了让你对他的看法重新好起来,会努力搜索一切理由(注意,本质上,这是借口!)去为自己开脱,让你认为他那个细节不是错误。而也许,那个细节压根就是一个疏忽一个错。你会让他变成一个不诚实的人。

三,又或者,如果是一个爱你的人,会抓住细节来跟你喋喋不休。为了让你变成一个不舍本求末的人,为了让你变成一个豁达大度的人,为了让你自己明白你也有很多细节让人无法苟同。

然后我就哈哈笑了,我说我就是第三种人。跟你在一起,我都觉得我老了十年,十分地罗嗦。


拈花

每一个人都认为自己是真实的人。我们面对彼此的时候,张力和放松都为了让对方看到,我是一个真实的人。

正如,每一朵花都有它自己的芬芳,也有它扎根的臭臭土壤。

※ 来源:·日月光华 bbs.fudan.edu.cn·[FROM: 10.26.53.53]

国泰民安


Thursday, February 19, 2015

也是写给自己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employees
标  题: 也是写给自己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Sun Jun 11 12:16:23 2000) , 转信

当我躲避一个我无法应付的宴会,去游山玩水,我以为我会悲伤,甚至哭泣。事实上并不。我快乐。

当我站在通往相思岛的索道上;当我采集叶色葱葱的茱萸;当我在千仞崖前思量崖顶的风光,想崖顶那棵树是否孤单如我仰起的脸庞;当我多年之后重又看到合欢树;当我看到有山民拖着几棵毛竹汗流浃背而有些游人却坐着轿子悠然看天;当我看到醉红色的蛇莓;当我在古佛陀前敲钟默默祝福我的亲人、朋友和自己未来的路;当我在逐浪的游艇上尖叫大笑;我深深感觉到“忘我”之乐。

尤其神奇的是这样一种经历:当我追寻太湖源头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风神俊朗的男子,二十七八的模样,黑体恤,牛仔裤,戴一付书生该戴的眼镜和一只宽宽的表。依稀是我多年以来梦中理想男子的样子。气质,样貌,和人群中他的姿态他的卓然他的光芒。他在我们一帮人身边的另一帮人里。但是他一直看我。我知道他的目光穿透了我闪烁在他心中某个角落。我上山,他在山腰的凉亭。我知道他会等我下山。我心里就是这样笃定地知道,灵光穿透我的心智一般。

我依然走我的路,按照我的节奏。我在该停留的时候停留,在无路可再上的水边洁面濯足,或者浅浅捧起一掬水,喝一口。或者和几个同行的朋友合影,或者在凸起的岩石上小憩。五十分钟后我下山回到凉亭,我看到他在朝山上张望。我的心快乐地唱起歌来。我知道,世间,有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他的梦挈合了我的梦,他会如我一般笃定,守候一个找寻源头又心满意足下山的红衫女子。

我们一直不曾交谈,除了偶尔相遇的眼神。我经过凉亭,没有停留,我依然下山,按照我的节奏。我知道他会跟着起立。果然。

这不是爱情。这是宿命。在我迷惘的时候,人海中,有一个人,如我一般,也有着他的迷惘。可是机缘让我们相见。我们触目之下就明白了,这世间,有些东西,再也伤害不了我们。因为我们不如想象中那么孤单。

这一段秘密,本将是我终身的财富,可是昨天的下午茶里,我讲给我的两个朋友听。今天,我讲给你听。我希望你能够听懂一些什么。然后,不再有你所以为的孤单。

祝福你,我的朋友。

Wednesday, February 18, 2015

在废墟和虚构的边缘

发信人: juliett (风再起时),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Re: 在废墟与虚构的边缘(6)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3年05月31日23:30:43 星期六), 站内信件

嘿,我是无意之中流露出了睿智了喏,倒是被你这么一推敲显得有点有意的赖皮相了。//smile

你的文章题目本身就是一个动态的状态。站在废墟和虚构的边缘。我始终觉得,人的神经接受刺激并能作出发应是有一个阈值的。阈值两端,刺激太小了,神经冲动传达不到一定的肌肉组织啊什么的,但这种刺激并不一定不留痕迹,而是会有累积效应的;刺激太大了呢,神经又容易被shock掉,同样也不一定能观察到即时的动作发应。这两端的,往往会是容易成为废墟的部分而被事后追加意义的。甚至被以虚构的手法重新编辑从而成为被抚平的块垒或者被从短期记忆成为长期记忆。从这一点来说,我更明白你写这一系列文章的真正目的。

如果你是对这些事情抱有了豁达或者释放的态度,在我看来,索性席地而坐,是一种无意之中流露出的接近事物本质的睿智。如果你是对这些事情抱有了铭记抑或整顿的态度,在我看来,假装小和尚入定,就是一种有意的赖皮了。

表把我的话上升到那么高的理论高度,我会怯场.....

Tuesday, February 17, 2015

关于诗的九个小节

发信人: juliett (风再起时),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Re: 关于诗的九个小节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3年04月27日07:04:50 星期天), 站内信件

认认真真回你这篇文章,尽管我不会写诗。嘿嘿。
但我怀念我们几年前的《史记之两清若在就常是》的气氛。
事实上,一个作品,活在读者手里的部分该是
作者和读者的交集。不是吗。

我拿着我那只破碗,一一接你叶尖滴下的露水。:)

【 在 evviva (林荫道上走过来走过去) 的大作中提到: 】

关于诗的九个小节

1

lizhen说过:
耐心,是我读诗歌的深刻心得之一
安静,是我读诗歌的深刻体会之二


耐心、安静。我曾经请教lizhen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是他没有说。
(当然,我还要请lizhen原谅我未经许可引用他的话)

juliett:
前一阵子,就是二月份吧。复旦BBS不开放、升级的日子。
那该是我这辈子最希望我是个诗人的日子。
个人生活经历的前后交锋、努力学会放弃坦然面对得失的日子,
许多情绪骤然而来又倏忽而去,我这个人成了它们慷慨的战场。
我的情绪丰满,几乎导致“脑袋和胃袋一起下垂”。那个时候,
我懂得了耐心、安静的好处。 它们象可以随风生长的河岸。
我的情绪得以疏浚,找到方向,并完成对两岸的肆意拍打而不
泛滥成灾。

那个时候我能耐心安静地读诗。象一个豪饮的人,喝下烧刀子,
五内灼烫而小心控制眼神,不放出泡沫、温度,走路不摇晃。

内功大涨。也完成了对年少时候“风四娘”这个偶像的推翻。


2

好的诗,要能让人慢。慢,是耐心和安静的结合。

好的诗,要能让人慢。慢,是耐心和安静的结合。

慢的来源多端,慢意味着瞩目,意味着看见。它可能是一种快,也
可能是一种不安和焦躁。不同的人,会因为不同的东西慢下来。

慢在某些时候体现了一种心情
在另一些时候体现了一种警惕

juliett:
你在追求太阳落在云层四周的金边吗?

好的诗,要能让人穿上传说中红舞鞋的时候慢。这么补充,
是不是更符合你想表述的意图?“佳作首推大方,沉郁”。

我想你不是否认“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豪迈,
奔放,俊逸,潇洒。或者那些花叶繁复但错落有致的表层的美与感动。

慢,体现了一种心情。事物达到自燃点之前的一阵风来。
慢,体现了一种警惕。如smallfox的nick的前半句“倚天把剑观沧海”。

不得不提孙磊的那一组诗。它让我顺利地安静,耐心。
如一枚吸饱了水,吐完了香味和苦涩的茶叶。

3

诗是一种节制,所以,feel说:
“砍伐,践踏,是动作。诗歌是约束出来的,它的内质是狂暴,愤
怒,热爱,绝望约束体现在文字上的简约,把完整的情感有选择的
抽提出来之前我之所以用砍伐,践踏来描述这个过程是因为这样可
以形象的展现抽提的技术要领,事实上,当感情,任意一种感情足
够强烈,你没有办法去精确的摘取,只能是任性的砍伐。好在,对
于生命力顽强的作物,砍伐,践踏留下的不是圆滑的废墟,而是有
棱角的活生生的废墟。象荞麦的种植方法。”

juliett:

我不会写分行。所以对砍伐、践踏之类的动作无法提供切身体会。
但我由此相信了,对于擅长写分行的人而言,写诗的过程就完成了
情绪的宣泄。feel的做法,更贴近自身抒情而非对读者的重视。
好在他经常说“作为一个体贴的作者云云”。

只是我走着另一条路。大鸣大放之中的大静大穆。
纷繁的语句,完成对奔涌欲出的情绪的苫蔽。刻意培养某一种可能,
让它茁壮。让它抢去阳光和关注,其它的情绪就顺利潜伏,得以
安眠和暗暗地饲养。


4

诗应当有缺陷
没有缺陷的诗,像假诗

关于这个,feel也曾对我说:“事实上,我宁愿以缺陷写作为目标”

juliett:
对完美的突破,哈?反美的过程。
就如同我会把自己关在门外,忘记带钥匙,然后在风声雨声和渐次降临的
黑暗与恐慌中,等某人拎着叮当作响的钥匙,开门,开灯。

又似一场对美的缺席审判。

5

诗,有天成的自我
有自己的尊严



juliett:
这话得有底气的人才能说。而我,做不到。
就连我情绪慷慨到反胃、颤抖想寻求诗歌的收留的时候
我都屈服于自己手段的无力。我是说对自己写分行没信心,
因此我写不出足够负载那一刻的我和我的尊严的诗。

当然,这从另一侧面也证实了你的观点。
一个擅长写诗的人,往往等待着一首诗的降临,而不是
象我这样,满蓄潮汐,无力地对月亮说“烧饼~~啊~~”。

6

诗意,应该是一种意外
但又是一种必然性。诗,不是一场事故。


juliett:
诗意是容易找到的。但把它安放在一首诗里面,似乎是一场事故。
我唯一觉得我能写诗的时候是那样一种情况:
大雪,有人要乘飞机出远门。而家这边和他目的地的机场次第关闭。
没有他的消息。电视里有飞机掉下来的新闻。那个时候我说
好吧,我跟诗人说说话。好吧,妈的,我写诗。

诗,是对一场事故的担忧。哈哈。

7


把诗完全当成手艺的人,我不能赞同他们

juliett:
这一点,我很同意。很同意。
读诗,是一次多么惬意的不劳而获的流浪。
所以,首先,它得是给我留有余地的。不完全是guide book或者上帝的手杖。

感谢诗人们,提供了避难所或者宇宙飞船。:)

8

诗的高妙,在于想象力
诗是这样,小说也是这样

想象向诗人和读诗的人一起敞开,但想象不等于虚构

juliett:
其实说穿了,艺术形式就有其相通之处。
力与美。
检视。跨越。想象。甚至虚构。
“存在,包括那些可能的场所”。

9

我想写一种诗:在极平淡中,有一点点异样的感觉。

juliett:
这其实是个很难的目标。
某种程度上对读者的要求也更高。
白居易拿着诗,问的是老妇,为什么不是问垂髫稚子?呵呵。

打个比方:
同样穿布鞋去商店买东西。一个家底寒酸、未经繁华的人的心理
活动,跟一个家底雄厚、反朴归真的人的心理活动,绝对是不
一样的。我是说面对同一样简单的物事。

原谅我用这么个现实的比喻。大俗大雅。简繁得当……
说到最后,诗歌是对自己的内心世界和身外世界的检阅,不是吗。
--
※ 修改:·juliett 於 04月28日10:34:34 修改本文·[FROM: 24.60.29.202]

Monday, February 16, 2015

李可染


鸟语

发信人: juliett (站在自己的路中央),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鸟语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4年06月24日22:06:19 星期四), 站内信件

鸟语

我从小听得最多的鸟语是鸽子叫声。外公是个爱鸽子如命的人,家里住小平房的时候鸽子就养在小棚子里,住楼房了就养在阁楼。

我不亲近小动物,这恶习由来已久。起因模糊不清,大概是我三岁的时候捧着饭碗经过天井一只公鸡噗一下飞到我头上,啄够了米饭就突发奇想啄我滴溜溜慌的象蝌蚪的眼珠;或者是我伸出手指去摸鹅的嘴巴被它老实不客气啊呜一口;更或者是我走夜路的时候碰到别家的狗,手无寸铁,只得蹲下来假装拣砖头才骗得过。如今想来,狗能被我吓走也是因为它太聪明。

外公是他爹的遗腹子。太外公干的是造反的买卖,跟我外婆的爹是地下党的革命同事。外公三岁他的母亲扔下他改嫁了。虽说是鸡犬相闻几里路的光景,外公却倔犟地自那以后认为自己是个无根无着的孤儿。

外公养鸽子。外公的鸽子都不是肉鸽,是信鸽。远近出名,江苏省信鸽协会都要写信邀请他加入的。外公解放前就是部队的文书,他的战友后来跟他联系就很放心地彼此信鸽传书,让小小的我经常仰着头看看外公看看天,艳羡得不行。

有一次一个远方爱鸽子的同道找上门来,出高价问外公买一对信鸽做种。外公瘦瘦高高的身材,昂藏一笑,钻进阁楼就摸出两对最好的给他。说,养不家的,我不收你一分钱,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套鸽圈用笼子关它,它迟早要飞回来找我的,你会损失一大笔钱。鸽子飞回来的那天,外公笑得像个得胜的将军。

外公爱鸽子,却不见得不杀鸽子。我小时候最乖巧,生病了外公就会煮两只鸽蛋给我吃,说女孩子吃了这个有灵气。我生孩子和做手术的时候,外公又差人送两对鸽子给我,说鸽子汤补身补骨。其他人倒是很少得到这样的待遇,因为我是从小在外公身边长大的,偷他书看偷他零花钱的孩子。

外婆就对鸽子没什么感情。她说鸽屎也是臭的。有一次外婆带我走亲戚,我听到头顶有乌鸦叫。我说,外婆,你听。外婆脸色一沉,听什么。我说,乌鸦叫。外婆气急败坏,抓住我的手就回头,不去了。乌鸦叫不吉利,外婆听多了鸽子叫偶尔被我说穿有乌鸦叫她就像被人说中了心病。

外公最伤心的时候会摔鸽子。大舅舅工作中出了岔子,要被拘留。外公在家里话不多说,抓起鸽子就摔。外婆哭得撕心裂肺,你这个不争气的逆子,害得你爹杀自己。外婆这句话震得我耳膜疼。她说外公在杀自己。

外公做了一辈子乡村小干部。一直坚持听收音机,听中央怎么说。外公大年初一总喜欢先去看鸽子,拜年的人缠半天才会出去打几圈麻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外公拿到了一笔不菲的补发离休金。妈妈问我,猜猜你外公把存折藏在哪儿。我说不猜的,这还用猜。出国前辞别外公,也去看了外公的阁楼。原来阁楼里不光是养鸽子,里面还有我从小拿的奖状,和我高中时随手扔掉的一本数学课堂笔记。我在鸽子中间坐下来,翻翻那本稚嫩的手写下的字,里面是讲把循环小数转化成分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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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日月光华 bbs.fudan.edu.cn·[FROM: 24.60.152.5]

Sunday, February 15, 2015

1928给我灵感

发信人: Mulan ( 花木兰 ),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1928给我灵感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3年07月10日22:48:19 星期四), 站内信件

1928年,奶奶刚满六岁。整天蓬乱着一头黄毛,带着弟弟妹妹在地头疯跑。太外婆擒贼擒王,一把揪住她:再给我没个样子的疯跑,我给你缠小脚,把你许个癞痢头!

小脚没缠成。作为家族长女,先开花后结果的功臣,太外公被她抱着脚鬼哭狼嚎的样子整得心软:算了吧,这丫头模样不差,就算脚大点也不怕将来寻不着人家。许个癞痢头的话却是一言成了谶。

爷爷自幼丧母。头发纠成了麻雀窝,大夏天的也没人帮忙给洗洗。他那叔叔婶娘整天霸家私护子女,本来穷得只剩片瓦的家当更无一点荫庇到二房老二的爷爷身上。爷爷赤条光身的,一头乌亮黑发渐渐就秃个精光透亮。爷爷也是个轻易不肯伏输的主。十二岁上自己收拾好铺盖,跟着村里一个织布的老机匠吃百家饭去了。

1940年,黄桥战役前夕。18岁的奶奶梳条大辫子,是村里第一任妇女主任。走路步步生风。17岁的二机匠爷爷,一把好手艺,啪啦啪啦梭子底下经经纬纬寸寸受得住丈丈量量。

当时的乡下人家,檐前屋后都种一簇麻。叶子比手掌大,掐下来,放马桶旁边,擦屁股够大又够糙劲还不伤皮肤。把麻砍倒,皮剥下来放水桶里沤个一两天,再用瓦刀一刮,麻线就出来了。阴干它,农闲的时候女人们就用大拇指指甲一一挑破,分它个八股十六叉。经线粗点,纬线细点,左手拇指食指起阵,右手就不停地添麻。一个下午下来,竹匾子里面就是团团一捧纱。麻杆儿就在屋前晒,上好的引火棒,家里的老人就拿它去凑油灯,吸得水烟满屋子缭绕。

太外公作主结亲的时候,奶奶大辫子一甩:癞痢头,不嫁!太外公桌子一拍:穷天穷地穷不了手艺,不嫁,石灰缸里泡死你,看你还不知天高地厚眨眼睛不眨。奶奶这次鬼哭狼嚎也没有用了,第二年就有了我姑妈。

奶奶和爷爷做了三十五年夫妻,吵的架打的仗数不胜数。最厉害的一次就是爸爸上高中那年。奶奶卖粮食当银器凑足学费给爸爸。爷爷在家里怒吼:祖祖辈辈庄稼人,也没饿死了咱,还指望家里出个状元郎?儿子五大三粗,让他跟我学手艺好啦。奶奶个性这叫倔啊,她一边手挡着爷爷的巴掌,一边含着眼泪把钱塞给我爸爸:儿子,好好读书,给娘争气啊。

奶奶属狗,爸爸并不忌口的,但他只有一样:不吃狗肉。

1966年。爸爸高中毕业。成绩出类拔萃,他的数学老师爱他入骨,要把女儿许他。踌躇满志的爸爸,脖子一扭:不干。一腔志向,怎好年纪小小被个家拖累?没有家累,却有国难。爷爷看不穿世道,老拿奶奶撒气:你这个傻婆子,儿子就被你给误了。家也不肯成,事也不能成。爷爷一病不起,从此喝酒、骂人。奶奶被他逼得没法,油灯下细细问儿子心事: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吗?娘给你说亲去。爸爸扭扭捏捏:文艺宣传队里有个闺女,长得是一朵花,可惜辈分不对,她喊我舅舅。家里条件又好,人家是乡干部子女,细皮嫩肉的恐怕看不上咱。奶奶朗朗一笑,穷又怎么样?什么样的姑娘我儿子配不上?奶奶去找外公说亲,去找后来成为我妈的那个姑娘家甜言蜜语地哄啊骗啊,说是想你成为我家媳妇儿我都想成相思病啦。

1970年。妈妈就真被奶奶哄上了手。腊月的喇叭唢呐还绕耳,第二年就有了一个丫头。我。我年岁稍大之后就在那里掰着指头算时间,你们成亲没多久咋就有我了?我是不是不足月出生的呀?妈妈骂我没出息怎么想得起来算这个,爸爸说:床门喜啦,你。爸爸在学校做代课老师,晚上就给妈妈讲课。“我每天教你多认一个字,我就不信教不出一个好徒弟。”多年以后,爸爸去读大学,妈妈就真的老给他写情书。这在我们家是个传统笑话,因为妈妈对爸爸的名字简称得太可爱。她说:“我的天”。

1976年。地震。爷爷得了食道癌,一家人住在临时防震棚里看远远的田里冒地火的时候爷爷一个人守在老房子里骂人:把猪杀了看远远的田里冒地火的时候爷爷一个人守在老房子里骂人:把猪杀了祭老子老子都吃不下!爷爷下葬的那天,很冷,我被妈妈拖着迷迷糊糊跨火堆,一程一程追着爷爷的棺材跑。下棺的人边喝酒边议论:奇!风水先生看的墓地,一锹锹挖下去墓地底下居然有个老身子。棺木都快朽了,东南角居然长着个凤凰一样的枝。怕是这家的姑娘将来要有出息。奶奶哭肿了眼睛,在那里叹一句:长房无孙,姑娘再出息也是人家的人。妈妈鼻子里暗暗地哼:无儿未必无福,老封建。

2002年。奶奶八十大寿。我越洋电话打回家,就跟爸爸谈起她。奶奶还是那样刚强啊?瞎了一只眼睛还在那里给太外孙们做绣花虎头鞋哪?还怪妈妈生了一窝一窝的女崽哪?还不肯在城里呆着,老家早没人没田了,大忙的时候还回乡下哪?还老催着你不在城里买房子回老家砌幢小楼哪?还……爸爸呵呵乐,你奶奶的个性,一辈子怕是改不了罗。她总说城里不是根,要在乡下置产给子孙。我听爸爸无可奈何的口吻哈哈笑了。爸爸话题一转:你奶奶说啦,她孙儿孙女十一个,就你个性最象她。

李可染


李可染


Saturday, February 14, 2015

发信人: blueheart (在同一个屋檐下),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Re: 弃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WWW-POST@210.74.229.1

在不一样的繁华面前,我的笑容苍白淡漠。
在最后的注视里,我把什么东西狠狠抛弃。劈啪一声,我感动于那清脆。仿佛是时间的脚步,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的衣袂被片片撕裂。

繁华落尽,反显得当初繁华的可疑。不一样的繁华,我多么希望它们从来不曾出现过。干净,整洁,或许贫瘠荒芜。可是它干净,整洁,即使贫瘠荒芜。

秃笔再也画不圆一张笑脸。你鼓励我说“削尖它!”。你的鼓励近乎尖叫。我却颓然放下那片生锈的小刀。

她的嗤笑犹若我窗前的风铃,袅袅不绝带着余音。我听着,脊梁背后飕飕的冷气。她的笑容狰狞可怖,带着积蓄多日的恶狠狠。

一夜的风,把原本如镜的玻璃敲成了阳光下的冰渣子。我赤足踩上去,碎红点点,犹若如今燕园的风景。

Friday, February 13, 2015

德国饭店

发信人: juliett (站在自己的路中央),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Re: 德国饭店1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4年04月21日21:45:30 星期三), 站内信件

我是个很爱凑热闹的人,我咋就这么爱凑热闹讨论这个问题呢?唉。自从我认为你要追寻真相,然后想以科学意义上的真相来跟你讨论却又被你用艺术以及艺术背后隐藏的劳动意义等等打倒之后,我,我就决定回避的。可是这个问题我有兴趣。

男女生殖机制上是不平等的。相比较而言,男性的生殖机制更低等一些。保证受孕的精子保守数字是三千万到七千万,通常男子一次射精包含的精子数上亿。精子在女性体内存活期大概是48到72小时(这个时间我不是很确定,只能说大概没错),而女性的生殖机制却相对高等得多。每个月排卵一次,受孕条件也苛刻,受孕后自我监督机制也很严厉,有自动流产功能,一旦受孕之后就会在怀孕期和哺乳初期没有再次受孕的可能(这可以说是生殖机制的某种停滞吧)。而在女性怀孕哺乳期间,那个让她受孕的男子生殖功能并没有任何变化。如果条件允许,在这接近一年的时间里他可以让无数女人受孕而不必承担生育和养育之苦。啊哈。

人类没有发情期。意思就是人类是唯一从性行为本身获得愉悦感而不是迫于生殖冲动或者出于生殖目的。关于这个,目前比较流行的解释有居家父亲理论和多父理论。

另外,还有几个我不想详细说了,略微带一下:
1,人类最痛苦和最愉悦的时候表情、身体反应是类似的。性行为终止时的快感由最初的痛苦释放变成了现在的主动追求目标。

2,现在的中国适龄男子可能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代广泛使用避孕工具而使性行为变得跟生殖更不相关。流产在中国也是合法的,这基于人口数量的控制,也在客观上造成性行为的制约的进一步取消。

3,现代科学的副作用已经使得现在的男子产生精子的能力比其祖辈下降了近50%.

4,堕胎和纯洁性之间的关联,不如看成孩子的出生与社会的关联。妓女的存在本来就是对传统生殖体系的一个偏离,是男性社会给自身留的一个后门吧。如果一个男人(一个期待着妓女纯洁的男人,并且客观造成了妓女怀孕可能的男人)碰到了一个怀孕的妓女,而又有维护她做母亲的权力的愿望的话,他首先得承认,谁的精子使其受孕并不重要,关键是,谁愿意和她一起承担做父母的责任。否则还谈什么纯洁和救赎?

5,传统生育方式已经受到了空前的挑战。人工授精,试管婴儿甚至克隆人的技术可能使得这些讨论会越来越无意义。或者说,越来越盲人摸象。

Tuesday, February 10, 2015

透明的皮肤

请不要猜测我为什么用这样的题目,甚至在你读完整篇东西之后。瞧,不是我立意玩弄玄虚。我只是想维持一个作者的所谓独特性的思维。(即使这思维的结果狗屁不值,这思维的过程(我们习惯的用语是作为思维的本身)是有深刻的人文内涵的;虽然说到底我不过是想活动活动打毛衣久了而稍微有点僵直机械的手指)

透明的皮肤。

这是个错误的说法。不是语法意义上的错误,我说的是意思上的错误。我们炎黄子孙的皮肤不透明,是一种土黄和血红混杂在一起的中间色。细心的读者肯定愿意知道,我为什么明明知道这命题的不正确却偏偏以它为题目,再费一番周折解释清楚这中间的奥妙。好,我决定首先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我们皮肤本身不透明,可是,许多人,我是说,有许多有过复杂经历的人,却力图用文字刻画一寸透明的皮肤。他们用过去许多真实资料剪成各种形状,再用如椽般粗重、如管般笔直甚至如锥般锋利的针脚缝合起来。这还不够,这还容易有破绽,不够天衣无缝。所以,最高明的便是做了姿态上的诚恳,换句话说,就是用姿态的高洁或者低下把这产品硝一硝,这针脚就透明了,或者,他以为这皮肤在别人的眼中是透明如天成了。于是,呈于众人面前,就有一个澄清事实的(或者瞒天过海的)意思。

这有点象我脸上的伤疤。我那个伤疤来得咎由自取。我是说,是看到一些激动我的人和事后,我又管不住自己多喝了两杯葡萄酒后(我得出了一个聪明的结论,我不适合喝葡萄酒,我总把它当成记忆中的血滴子可总是忽略那种酒勾兑了大量的水。我为此醉过三次,可最后一次最难掩人耳目,我在左边眼角落下了榆钱大的伤疤),我骑车骑得好好的突然就飞下去了。后来长成的皮肤,粉红透明,我颇自喜,可没几天,这新鲜的颜色就开始浑浊下来,变成酱紫色。

我是说,即使瞬间透明的皮肤,它的后遗症还是让人难以消受的。

我稍微想了想,我这么说,这么写,是想说些什么道理呢?我得出了两个结论。(当然,我的结论不保证有创意,而且,最要命的是,我自作聪明的时候才是真正愚不可及的时候(然而好在,我不是时时刻刻都想只做聪明人。))——请注意,我已经完成了我的皮肤的透明化,我聪明的读者,在看到这里的时候,你发现了,这其实是一个圈套嘛?

不管这些,先把我的结论说一遍,篇幅才完整。篇幅虽然看起来可有可无,再说我怎么凑也凑不出七里八万字。可事实上笔墨和口水有时候的确可以论斤卖。你不信?——也许我可以在这里骗一个马克,或者换一个网站投一下,可以变成铜佃或者九儿文集里面的第253和第254页之间的一个大大的段落空白的长长的注释。

还是废话。哎,我不知道,文字里面剔除了废话之外,中国还能剩几个完整的方块字。

结论?结论!O.K.结论。

结论一:我这话,是说给自己听。我也许想说明什么道理,可我失败地用我的伤疤来解释这个道理。伤疤是最应该抛弃的东西。我不应该拿它来当宝,以为它是真理。
结论二:看我的文字,是浪费了你宝贵的青春年华。因为,世间本无事,我是没事跟自己手指头玩。

哈话一乐。

※ 来源:·日月光华站 bbs.fudan.edu.cn·[FROM: 10.26.53.2]

围棋


Monday, February 9, 2015

身体与真理

发信人: juliett (风再起时),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Re: 身体与真理:回忆中的玫瑰之名(zz)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3年06月09日01:39:20 星期一), 站内信件

看了你这个文章才回头又去读了一遍《亢龙有悔》,没有了当时初读的时候那种看到卦象(我不懂那些,于是没有办法坚持读完它)就在阅读上产生抗拒心理的障碍了。

看来大家都殊途同归,无论阅读习惯和知识背景如何,一旦认真起来,就遇到一些无可回避的“本质”问题。比如对时间的认识,对回忆在一个人世界中的价值定位等等。

我有时候也会胡思乱想的。觉得我的时间是有弹性的。最有趣的一个经历就是我最近做的几个梦和我自己试图对这些梦所作的分析。我在梦里穿越了一个混乱的场面,其中有一只大黑狗对我狂吠,我就两手掰开它的嘴巴,抡着它甩啊甩就把它干掉了。它死了。这个时候我发现我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梦里的感觉是觉得自己牵着自己的女儿在走路。醒来之后仔细一寻思,不是。我手里牵着的是小时候的我自己。我七八岁的时候曾经在放学的路上被一只狗追到逃无可逃,蹲下来在黄昏的麦田中间哀哀地哭。这种心理障碍导致了我对所有小动物的惧怕,以致读大学了做生物解剖实验看到老鼠的双子宫里面一串串的小老鼠和解剖鸽子的时候摸到它羽毛底下疙疙瘩瘩的皮肤都有强烈的反胃。我这个梦是潜入了过去,以过了而立之年的我的气力杀死了那只一直压迫我的大黑狗。时间的弹性被我如此利用了。我甚至在另一个梦里偷到了小时候邻居菜园里的西红柿,所不同的只不过是它现在长在一个以某种方式伤害过我的网友家的屋顶上。一乐。

另外还有一个经历就是在医院手术台上六个小时时间的丢失。那段时间滴滴答答流过我的生命,但我对它是彻彻底底的没有印象。这跟梦不同,这是一段因为药物而被外界强行取消掉我的意识出场和随时恢复意识可能的时间。这段时间被医务人员以详细的口吻跟我描述过,但我至今无法把那些被告知的细节安排进那段时间里。这在我的生命里是一个缺口,荒谬的是它对我以后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而当时发生着的一切我竟然毫无知觉。这样一个极端的例子,让我对时间这个东西分外好奇。也对一定的年龄和必须与之有相应的行事方式来配合这样的“适当的年龄做适当的事就是智慧优雅”的看法起了深刻的怀疑。嗯,我是可以时而老迈时而为童的。我是可以通过主动剔削我的一部分而重新开始兴兴头头生活的。去迷恋细节,去虚构过去,并且不害怕未来。最残忍的事情从来没在我身上发生过,这让我对生
活抱有即使有懈怠但不会绝望的信心。这一种想法跟你的“亢龙有悔”似乎颇有一点神似。

现在我似乎找到了一个比较好的方式来跟我自己和我身外的世界相处。敢于面对以前发生的事情,犯过的错和成就过的业绩都是我的一部分。粪土是滋养,每一枚花瓣都是一次馈赠。我以后还会这样,会在我经过的世界和人群中,留下一些粪土,留下一些花瓣馈赠。这多正常。

围棋


Saturday, February 7, 2015

野闻

发信人: juliett (站在自己的路中央),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野闻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4年04月27日23:28:58 星期二), 站内信件

门开了,我就走进来。对话是在穿过走廊时想好的。“灯光不错”,或者,“太亮了,会让盯着它看的人瞎掉”,诸如此类。
在此之前,我是个因为告知我侄儿麻省同性恋者可以有合法婚姻而在国内是不允许他们登记被她骂娘的人。她骂娘也不见得是坏事,坏就坏在她公开骂娘,更坏就坏在我一时性起也跟她一起骂娘,公开地。这简直太糟糕了,不是简直,是太糟糕了,把两个闲聊的家伙一下子变成了令人发指的流氓。
“流氓也没什么坏处,女流氓会让男人感兴趣”。
“我又不是想让男人感兴趣。”——潜台词,骂娘的确是件很爽的事情。比说樱花和桃花乃至垂丝海棠舒服的多。
“这里的樱花是那种苍白,看得人难受。”
“这里的樱花好像就不是这样。”
“我记得校园里的樱花带粉的,很暖的样子。”
“你那是桃花或者海棠。”
“说我俗气呢。学校的垂丝海棠倒是俗得让人放心。”
“就像姑姑。
“就像姑姑。”
说实在的,听到这话我还真有点放心。不是俗不俗的问题,是让人放心这个说法很让人放心。然而在一个逮到机会就攻击我的人面前,无论怎样得到的让人放心都让人不放心。电影里面都会说的,“孩子,一个决定,即使是正确的,但如果它的理由是错误的,它终究还是一个错误决定。”孩子,它说,孩子。
娘的,谁是孩子,我红颜已经老去。
“红颜老去啊,早说嘛,00年见到你还很辣火的。”
这种话的恶毒就在于,它证实了我有过红颜,而且,它给出了精确的时间区段,三点五年前。童言无忌。
娘的。
那么就说今天。关于今天,我做过什么事?七点起床,给孩子辛辛苦苦弄菜面当早点,被她愤然拒绝:我什么都可以吃,今天就是不想吃菜面。怎么不早说呢,你昨天也是什么都可以吃,就是不要鸡蛋牛奶。
同性恋可以结婚,是他们爱面子不肯去登记。
你懂不懂法的?
你懂不懂法的?法律没禁止就是允许。
你懂不懂法的?法律没规定可以的就是不可以。
这种谈话让我很郁闷。几年前我跟奶奶的谈话给过我类似的郁闷的感觉。我说现在是乡,她说公社。我说奶奶啊,乡了啊。她很愤怒,你怎么思想这么落后,早就公社了啊。
乡公社之后,我找到在线的学法律的朋友,从咨询同性恋婚姻的合法性扯到信教不信教又扯到婚姻和浪漫又扯到天主教大游行。其间发现我主事的版面有点萧条忽然又起了事业心拉人来原创搞半天发现是转载那么他删还是我删又是一个好话题。
“三姑六姨”。
“个p。你到底在美国有几个姑姑几个姨?”
“就你一个姑,没姨。”
“还认识谁?”
“他。”
“他是你的谁?”
“他是我的不是谁。”
“哦,他是你的不是谁。”
“他不是我的谁。”
“哦,他是你的不是谁,他不是你的谁。”
“你饱和了。你小说呢?”
“在肚子里。”
“快点生出来。”
“现在没空。现在生会痛,强摘瓜。”
此时我想用一个省略号。省略掉一些抓不住或者故意滑过去的东西。比如我写这个的时候是十分心不在焉,因为半小时后我必须出门接孩子放学,比如我写这个的时候想起去年此时我从苍白的樱花出发一头扑进南方的夏天,比如我希望苍白的樱花下我笑微微说一些带点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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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日月光华 bbs.fudan.edu.cn·[FROM: 24.60.152.5]

三阳开泰


Tuesday, February 3, 2015

姑婆

发信人: juliett (站在自己的路中央),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姑婆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4年06月27日00:50:26 星期天), 站内信件

BBC报道说,加拿大的科学家发现,和只能说一种语言的人相比,从小就能流利说两种语言的人到老时精神老化的现象比较轻微。报纸转发这条消息的时候加了一句,不过可能只有每天都说两种语言的人才能享受这种利益。我看到这句话不禁乐了,那么一个人每天说一半真话一半假话是不是也可以异曲同工呀?

女儿最近迷上了英文诗歌。她爸爸开学术会议带回来一个质量很好的笔记本,我见猎心喜说你有笔记本电脑的嘛这个古董就归我好了。第二天发现扉页上堂而皇之两行英文,一行是女儿的英文名字,一行是大写花体字:Poem book, my me book. 我看了又惊又怒,惊的是她样样胜于蓝,怒的是她怎么可以立志做诗人,将来若是太沉溺精神生活辜负了爹娘给她的花容月貌怎么办。一声长叹,只能自我安慰,随她去吧,人都说诗歌是一种生存方式,那么,就当英文是一种思维方式吧。

我生为江苏人,对省府南京的了解却远远不及上海。去南京也都是走马观花来去匆匆。印象最深的是关于莫愁湖的各种传说。我不喜那个铿锵有余跟家国忧患扯得太紧的版本,更爱人说莫愁是徐家公子的贴身丫鬟被善嫉的少奶奶挖去水灵灵一双眼珠,世人却不因此以莫愁为丑。后人有歌:  “莫愁湖边走,春光满枝头。花儿含羞笑,碧水也温柔。莫愁女前留个影,江山秀美人风流。”相比武侠人物李莫愁杀人前悲歌问世间情为何物,同为悲剧,实属双语。

我们家有个很蹊跷的巧合。我若不是从小跟舅家姓,我的小舅妈名字就跟我一模一样一字不差。然而她身为长辈,却是外公家的后来人。所以我还是行不改名了很多年,小舅妈只能把娘家的绰号带过来让人喊她猫妮。现在的情形是,我的名和姓用英文都无法准确轻松地发音,每次跟外国朋友交往都很体贴地跟人说你可以叫我juliett,double t.碰巧前两日有朋友回国,我不忿他故园重游,把他列入敌对方名单。后因其返美后倒时差之苦,列之为同情方名单。此人亦不忿:那你是什么?我在线路这头咧嘴大笑:我是圆,芝麻汤圆,一着急就黑芝麻糊米糊糊。

檐前屋下事,冰火两重天。要一个棱角齐整的人顺利纳入另一套方圆规范又怎能幼嫩爽滑毫发无伤呢!话入正题,自古姑家乐婆家罪的事能听得人耳朵生茧。小时候,外婆就爱给我唱小曲儿听,其中有一首《五更鼓儿忙》:一更鼓儿忙啊手搀手的告诉我的娘;在家中啊做的姑娘,一觉睡到大天亮;到了人家做的媳妇,半夜三更就起床。想到这个我心绪不由得又调皮起来,从小讲双语好,换在姑婆系统里该是从小当童养媳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