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February 9, 2015

身体与真理

发信人: juliett (风再起时),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Re: 身体与真理:回忆中的玫瑰之名(zz)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3年06月09日01:39:20 星期一), 站内信件

看了你这个文章才回头又去读了一遍《亢龙有悔》,没有了当时初读的时候那种看到卦象(我不懂那些,于是没有办法坚持读完它)就在阅读上产生抗拒心理的障碍了。

看来大家都殊途同归,无论阅读习惯和知识背景如何,一旦认真起来,就遇到一些无可回避的“本质”问题。比如对时间的认识,对回忆在一个人世界中的价值定位等等。

我有时候也会胡思乱想的。觉得我的时间是有弹性的。最有趣的一个经历就是我最近做的几个梦和我自己试图对这些梦所作的分析。我在梦里穿越了一个混乱的场面,其中有一只大黑狗对我狂吠,我就两手掰开它的嘴巴,抡着它甩啊甩就把它干掉了。它死了。这个时候我发现我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梦里的感觉是觉得自己牵着自己的女儿在走路。醒来之后仔细一寻思,不是。我手里牵着的是小时候的我自己。我七八岁的时候曾经在放学的路上被一只狗追到逃无可逃,蹲下来在黄昏的麦田中间哀哀地哭。这种心理障碍导致了我对所有小动物的惧怕,以致读大学了做生物解剖实验看到老鼠的双子宫里面一串串的小老鼠和解剖鸽子的时候摸到它羽毛底下疙疙瘩瘩的皮肤都有强烈的反胃。我这个梦是潜入了过去,以过了而立之年的我的气力杀死了那只一直压迫我的大黑狗。时间的弹性被我如此利用了。我甚至在另一个梦里偷到了小时候邻居菜园里的西红柿,所不同的只不过是它现在长在一个以某种方式伤害过我的网友家的屋顶上。一乐。

另外还有一个经历就是在医院手术台上六个小时时间的丢失。那段时间滴滴答答流过我的生命,但我对它是彻彻底底的没有印象。这跟梦不同,这是一段因为药物而被外界强行取消掉我的意识出场和随时恢复意识可能的时间。这段时间被医务人员以详细的口吻跟我描述过,但我至今无法把那些被告知的细节安排进那段时间里。这在我的生命里是一个缺口,荒谬的是它对我以后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而当时发生着的一切我竟然毫无知觉。这样一个极端的例子,让我对时间这个东西分外好奇。也对一定的年龄和必须与之有相应的行事方式来配合这样的“适当的年龄做适当的事就是智慧优雅”的看法起了深刻的怀疑。嗯,我是可以时而老迈时而为童的。我是可以通过主动剔削我的一部分而重新开始兴兴头头生活的。去迷恋细节,去虚构过去,并且不害怕未来。最残忍的事情从来没在我身上发生过,这让我对生
活抱有即使有懈怠但不会绝望的信心。这一种想法跟你的“亢龙有悔”似乎颇有一点神似。

现在我似乎找到了一个比较好的方式来跟我自己和我身外的世界相处。敢于面对以前发生的事情,犯过的错和成就过的业绩都是我的一部分。粪土是滋养,每一枚花瓣都是一次馈赠。我以后还会这样,会在我经过的世界和人群中,留下一些粪土,留下一些花瓣馈赠。这多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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