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December 31, 2014

卡片

发信人: blueheart (柳丝),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卡片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12年10月23日09:43:47 星期二)


 让思念/以古老的方式/停泊在你枕边——wldx

E时代,看到别人一笔一画写卡片,是一件意外的事。那天我在地铁里,看到一个衣着普通的女士,利用乘车的时间,认认真真地给朋友写贺卡,不由得想起了师兄老w当年写给fefe的这几句诗。

我收到别人的卡片、给别人写卡片的时期大概是从初中到大学。初中时,一张张印有明星照或者警句名言的图文卡片,在课余、情感初初萌动的同学之间流传。后来更有各式节日卡、生日卡甚至音乐卡等的出场。再后来,电话、email、MSN等方式的交流更便捷,便很少想到要给朋友寄贺卡,也很少收到卡片了。

记得我还亲手制作过贺卡。买一些空白硬纸片回来作底,再把一些小纸片剪成各种形状覆盖上,用牙刷梳子作道具,往上面喷墨,喷完墨后再把小纸片去掉,大的硬纸片上就留下了图案。这种亲手制作的卡片是要送给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或者亲密女友的,一般人还享受不到这待遇。随着少女时代的终结,这种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渐渐被遗忘了,如今唯一记得的是做卡片时候的郑重其事。

美国的小学生倒是还有给同学老师家人做卡片的习惯。我过生日收到孩子亲手做的卡片,情下面还人节或者有同学过生日他们也会准备卡片。我想即使时代再进步,有一些古老温馨东西还是应该流传下来的。

圣诞节和元旦快到了,看来今年我必须挑选一些贺卡,给朋友老师和家人寄去,哪怕我的书法不够好,卡片上只有歪歪扭扭几行字。

Monday, December 15, 2014

花的叹息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花的叹息 (转载)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Mon Jul 31 12:13:56 2000) , 转信

忽闻岸上踏歌声(李白)
路上行人欲断魂(杜牧)
自在娇莺恰恰啼(杜甫)
人间那得几回闻(杜甫)

美人才调信纵横(龚自珍)
一事能狂便少年(王国维)
踏过樱花第几桥(苏曼殊)
从此萧郎是路人(崔郊)

澹澹衫儿薄薄罗(李煜)
独倚阑干看落晖(黄巢)
八千里路云和月(岳飞)
一丘一壑也风流(辛弃疾)

流光容易把人抛(蒋捷)
多情却被无情恼(苏轼)
醉把茱萸仔细看(杜甫)
天若有情天亦老(李贺)

莫向花笺费泪行(晏几道)
非人磨墨墨磨人(苏轼)
羌笛何须怨杨柳(王之焕)
嫩于金色软如丝(白居易)

又踏杨花过谢桥(晏几道)
人生只合扬州老(张祜)
闲敲棋子落灯花(赵师秀)
玉人何处教吹箫(杜牧)

浓墨山水


Saturday, December 13, 2014

夜深深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Employees
标  题: 夜深深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Fri Dec  1 07:02:46 2000) , 转信

我多少有点期待着打破常规的生存方式。哪怕一点小小的缺口。

通宵并不是十分必须的。然而一有风吹草动,我就在咖啡的煽动下兴奋起来。“可以不睡!//happy”,我对一个莫名其妙的(莫须有的?)敌人幸灾乐祸。
白天穿着毛衣在实验室到处晃,入夜了却穿上了白大褂。我的白对抗着夜的黑。全副武装。

他留下来陪我。再一次轻易地被他打动。我自讪,实在不算一个矜持高贵的女人。十数年来,只要他对我好一点点,整个世界便可以沦陷成汪洋。
逃了那么多次,只证明了一个结果。
——He is the one in need and the one indeed.


夜深深。文字仿佛只栖身指间。由它罢。许久没有这么放纵它了。憋久了,它会急遽生长,会让我成为一个全身鼓胀的气球,一触即碎。
BBS 上的文章,久了,就成了表演。越来越不想言说,并不是因为厌倦。思维的触角被它自己拧断,多少有点咎由自取的味道。唯一的收获就是真的相信了,人,不可能拽着自己的头发飞上月球。

有许多好朋友。
东邪西毒似的,因为喜欢对方眼眸中的影影绰绰而相亲相爱。一边哭泣着,彼此诉说,亲爱的,你真让人难于离开,一边或负笈或倒履,水银落在硬地上一般,各自成了各自的圆,也许一去永不再见。
誓言和千禧年的神话一起成为古老传说。
怵然惊觉,许久以来,自己被别人描述的我的面目园囿。我从未成功地以覆盖代替遗忘,生活阅历象冬天的衣装一般层层迭迭。我活成了自己的化石。

那些善良地伤害过我的人们啊。那些扰乱过我蒙昧心智的人们啊。我爱你们。有时候,我甚至因此悲痛万分。

我不再把自己的缰绳交付大众。我不再试图在爱的异化和消逝中追着嗅爱的味道,证明爱在猴年马月拜访过。真正爱着的时候,我其实从未在乎过肉体的撕掳和精神的磨折。一切的不甘只是伴奏着爱走开的脚步声。
于是有了摩登的浪漫的控诉理由。其实不过是借口。

写有关自己的文字,就感觉是在跳脱衣舞。不晓得是自卑了还是真的懂得自尊自爱了。

然而今夜,深深夜里,不管这些了,我要让灵魂在复旦的南京路上翩翩起舞,象美丽的梧桐树叶。采汲了太阳一春一夏的亲吻,而在细细的雨里,安然落地。

※ 来源:·日月光华站 bbs.fudan.edu.cn·[FROM: 10.26.53.3]

Monday, December 8, 2014

三十九级台阶

发信人: juliett (站在自己的路中央),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三十九级台阶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4年05月12日22:34:03 星期三), 站内信件

一阵尴尬的沉默,AH...
——郑钧

在想好怎么叙述之前,我记起了 lizhen 的一个签名档:为什么我的眼睛常含泪水/是因为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这片土地。

“这里是过去的痕迹和未来短兵相接的地方,是生活的压力和生命的尊严纠结的地方,是歇脚和起程的地方,是结识朋友和告别过去的地方,是刻舟求剑和变变相生的地方,是一个情感疗养院和矫形医院,是外面的世界在内心清晰留下投影的地方,是从过去的由外而内的交往方式向现在的由内而外的交往方式转变的地方,是把愤怒变成幽默把理想当骗子调侃的地方……是一个精神收容所和一个现实的港口。”这是两年前我在《我的emp》这篇文章里的一段话。如今读来,百感交集。

是我对校园网络寄予的期望太高,还是现在的人们已经修炼得更好?眼看风气在一天天变化,我所作出的种种努力,我所坚持的种种原则,到底是在力挽狂澜还是在巧取豪夺?是在跟时间作战还是固执地怀有了梦想:大家一起,建立一个现实世界无法存身的精神家园?一种文化而不单单是一间酒吧?希望我们呆过的地方成为一个无人可以忽略的美景,一棵可以让后来人疲惫了就势乘乘荫凉、饿了可以有果子在他们手边掉下的大树?

然而后来人有他们自己的方式。

所以在emp这样一个网友年龄跨度越拉越大的地方,这种冲突的出现不是偶然,简直是一种必然。……硝烟弥漫……看得见的火花和看不见的对抗……

一阵尴尬的沉默。

那么,这种情况我们又能做什么?是让冲突的双方从此不呆在同一个屋檐下,还是暗中角力、负气使才甚或悄然积蓄矛盾以酝酿更大规模的风暴?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那个词:台阶。三十九级台阶。我借用了一部旧电影的名字。然而在这里,它是通往秩序、谅解和尽量公平、适度自由的台阶。

弗洛伊德在《文明与缺憾》一书中,对文明的定义是这样的:美,整洁,秩序。我们今天付出的种种代价,作出的种种努力,日后会有一定的效应……如果蝴蝶眨眨眼睛……复旦BBS存在了不过7年,而我们中的很多人,还会有接近70年的未来。

“胸怀保证了信仰”。

在文章靠近末尾的地方,我要说:如果我们此时不握手,我们也许今后一生都将彼此错过。我们在传递一根接力棒而不是在抢一根胡萝卜,在谋求更大生存空间而不是互相泯灭……我们一起来努力好吗。

--

※ 来源:·日月光华 bbs.fudan.edu.cn·[FROM: 24.60.158.51]

Sunday, December 7, 2014

躲躲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Re: 躲躲(后记)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Sun Sep 10 14:18:20 2000) , 转信

曾经跟一个朋友笑说:如果罗大佑再年轻一点,我就去听他的音乐会了。用的是轻松的语气玩笑的口吻,夹在一大堆罗嗦的家常里。
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听罗大佑对于我而言,是一个一去不返的时代和心境。我选择封存。正如fefe在《悲伤的双曲线》里所说:有些人,不想见,而且,不可改变。

中学时代的记忆,你真能象六月天晒伏一样,旧箱笼中装着不褪色的华服么?然后阳光下灿烂如新?
经历过的人和事,你以为,真能够用笔尖留住么?或者只是用笔尖划破记忆之门,为过去打上现在的印记?
走上一条路,然后对放弃或者错过的其他千万条保持着眺望恋栈的姿势。我们是贪心的。心中世界和身边世界有最大程度的背离,大概这也是隐含的追求目标之一?

其实成长岁月是懵懂的,单纯的。很多事情经历的时候糊涂着,到稍后一点的时间里却又追忆着,验尸一般地细细分析翻检。心中,也当做是重来一遍了吧?

Thursday, December 4, 2014

焦墨山水


书写的意义

发信人: fadingflower (落落),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Re: 丁家人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Wed Dec 19 14:22:31 2001) , 站内信件

我觉得,写小说最成功的,是把一些具体事物抽象化,再凝结在某个特定人物身上。我读书有限,比较喜欢余华的写作方式。用抽象化的具体与现实世界对峙,甚至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就如同数学一样。数学不是一门科学,它只是提供一种语言,把一些复杂的思维过程用最简约的过程描绘出来。再让人们腾出余地做一些更高级的事情。所谓高级,不过是制约因素更多而已。

读小说,我觉得可以象考古一样,要经过信、疑、考(释)几个阶段。

文本是有限的。而它的内涵和外延甚至能超越于我们的所有经验和知识体系之外。

另:我写这个东西的时候是一种热情所趋势,下笔的时候根本没考虑我想说什么。这是一种不负责任。所以,我一直以来,也是自己写的东西的读者之一。

意义本不存在,等着我们去赋予。

Monday, December 1, 2014

借光

发信人: juliett (风再起时),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借光_2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3年07月17日02:16:17 星期四), 站内信件

在我的字典里,礼拜二是个特殊的日子。如果我能第一次见面就牢牢记住一个人的样子,那么,事后追溯起来,我认识他/她应该就在礼拜二。

圣经里面上帝在诸水之间造出空气的日子。这么说,是因为许多年前有人对我唱了一首歌:When you breathe I'll be the air for you.这么说,也因为月华姐姐是基督徒。而她,是我刚认识不久的一个让我迷恋不已的朋友。

那一次,是在去麦当劳的路上。每个礼拜二是我和女儿的麦当劳日。女儿在学校带伙,渐渐就养成了中午吃西餐的习惯。当时我看着南来北去的车重重按路边的人行信号灯。一个女人轻快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Happy Tuesday. 我微微侧过身,就看见了她。一个穿着玫瑰色T恤咖啡色牛仔裤涂着玫瑰色口红的亚裔女人。我客气淡漠地朝她点头,也用英文招呼了她一句,灯亮了,我就带着女儿过十字街口。

走出去十几米才发现她还在我身后。她手里牵着一个跟我女儿年龄相若的小姑娘。我之所以回头,是因为听到了她们在用很标准的国语交谈。乡音!女儿需要朋友!——我心念一动,一句惊喜的话就冲出来了——啊,你们会讲国语?

见多了讲广东话福州话的中国人,已经习惯了对中国人也站得远远地看。微笑。擦肩而过。尤其讨厌陌生男人的眼神问候或者陌生女人结结巴巴的英文。我想我过着简单的生活人也渐渐孤僻起来了,情愿让声音爬山涉水回故土,手机打得烫耳朵。要么就是闷个大半天不说话。在街上花房看花。四度的冷藏室,泰国兰加拿大仙客来都开得很灿烂。我就捂着短袖瑟瑟地冷,磨蹭半天,也不买,实在受不了就走开。隔壁的隔壁有个中国老头,每次我送女儿接女儿都能看到他坐在门口台阶上,不说话,有时抽烟,有时不。我朝他笑他也没什么表情。再隔壁的隔壁人家门口有棵樱桃树,累累的果,伸出篱笆外。每次经过都是挣扎又挣扎,这么鲜红鲜红的诱惑,叫我怎么忍得住不去捋头发?叫我捋头发的时候怎么忍得住不去想:假如我的手臂再抬高一点点?

也就渐渐学会了面无表情。

嗯再说她。她当时回答说是是,我们从台湾来。我心里不由自主一沉:台湾。面上却不做出行色来。我说我们从上海来,除了英文只会国语呢。她性子是活泼的,她说那么我们待会儿一起坐吧。我想我当时的语调是客气的,但必定面目可憎:我说不了,我们是买了带回家吃的。女儿悄悄扯我衣角,我假装没发现。

孩子,世界很复杂,如果我们要单纯,那就走吧。有妈妈陪你回家,不孤单的是吗。妈妈今日防范有余,可时日如线长,以后容我慢慢跟你说吧。

第一次在麦当劳吃东西也是这样。一个形容高大、面部有可怕烧伤疤痕的金发男子走到我和女儿面前,直勾勾盯着我们看。我下意识地打量四周。如果我要呼救,如果我要逃跑,该如何如何。他说你的女儿是认真漂亮。他说我的妻子也有一头漂亮的黑色长发。我不知所以地敷衍着。他说,啊我的女儿下个月就要出生了,她会和你女儿一样漂亮吗。到这个时候我才
猛然醒悟过来,这个男人不懂遗传学,他是怕他的女儿生出来脸上也有疤!心里一酸,就跟他讲了很大一串,基因型,表现型,混血儿会更漂亮,嗯。他心满意足连声说谢谢谢谢,走开了。以后再没碰到他。

可是月华没有走开。第二天在女儿校门口又碰见她。她原是不可抵挡的那种女人。我们再次说话的时候,都聪明地摆开谱:政治是肮脏的,我们寻常老百姓交往,说说家事,谈谈厨艺,不管其它。孩子们在草场荡秋千滑滑梯,太阳很大,我们就挪到树荫下。一圈月华一朵云,我们都是天上的,哈哈。然后就有了大堆人马去超市。然后男人们就开始谈钓鱼。然后……她就给我CD,让我听圣歌。Let's go to the happy garden....Keep the flowers beautiful and clean....然后她邀请我到他们家去玩,我说怎么走,她说你到楼下大声喊美女我就听到啦....然后她烤蛋糕招待我做便当让我带回家....然后我在Stop & shop被女儿推倒了,手上擦破了皮,她从包里拿出芦荟油帮呲牙咧嘴的我细细地涂....

月华以前学护理。大学毕业之后就专职做主妇。丈夫是医生,被政府公派来哈佛医学院进修一年。月华很会治家,以比我们少的收入把一个家打理得温馨祥和。月华说她从小当班长,习惯了照顾身边的同学和朋友。她说这些的时候,我坐在她们家的沙发上,手里捧着台湾带来的乌龙茶。阳台上有一丝一丝的阳光渗进来,我觉得我象一块酒心巧克力在慢慢融化。我心里说我也是啊,从小做老大,心地越柔软表面就越坚硬,快把持不住了呀。此番忽然变成了月华在路上捡回来的小羔羊,因为她提到自己丈夫的时候用的词是:“我兄弟。”

我跟月华坦率地说:我拿圣经当文学作品看的,我尊重你的信仰姐姐也要谅解我。她笑了,她说你不要这么严肃啊,一会儿怕政治分歧一会儿怕信仰分歧,我不会强求你你也不会俯就我。你一副聪明模样,放松,放松,别皱眉头啦。月华说你看非非和加恩,在一起玩得多开心……

我说我有时候很别扭的。天性散漫奔放,偶尔却会严厉地自审自判。最近老是胡思乱想,大概是在破什么茧,乱挣扎。我说月华你这个时候出现,能教会我的东西真多啊。我现在从邻居的樱桃树下走,都能坦然数果子不怕谁谁疑我是小偷了呢。
--

※ 来源:·日月光华 bbs.fudan.edu.cn·[FROM: 24.60.158.51]

Saturday, November 29, 2014

龙飞凤舞


红药谢矣

发信人: fadingflower (廿四桥畔红药谢),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红药谢矣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2年05月21日16:41:31 星期二), 站内信件

1
噶长时间,就一篇水,红药谢矣。
                                 ——flyer
若是以前,我便要张狂一番,学黄巢之咏菊:百花发,我未发;我若发,都骇杀。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披着黄金甲。
或者用一个熟典来避重就轻: flyer,你不是说过做朋友的真滋味吗。你走,我不送;你来,再大的风雨,我去接。你就算是送呢接呢?
然而我什么也re不出。豪情和佻挞,似乎都已经不再是适合我的表达方式。
2  
流浪是一种秘密的成长。
                                ——fadingflower
一直以来,我被一种错觉蛊惑着。我以为精神家园是我最容易建造的物事。我可以把那些珍贵的感觉无限延伸,并通过文字把它固定下来。文字是我生活的最好的活体切片,它是我来过爱过哭过笑过痛苦过欢乐过的最好见证。
对于我自己,写作是我削骨为莲的工具。
对于我爱的人,写作是我引路的指示牌。我的内心世界,我的生存状态,花园也好,荒漠也好,亲爱的你,我所做的,不过是希望你更好地爱我,不过是希望你爱一个更好的我。
然而越写越渴望呼应,越写越觉得寂寞的时候,我却幡然悔悟了。原来我一直这样地自我中心,一直是希望别人的调子来跟我合拍。
等我明白了这些,我才能真正去评价这一切行为的价值。这么久了,原来我一直是在流浪,一直是处于失去/拒绝/变更/又失去  目的地的循环中。
可笑我痴心地以为“生活永远是草稿”。而我的法学博士师兄教训过我的话在我耳边清晰地响起来:“生活一去不复返,永无更改,一笔定稿。”
我也更能理解席慕容为什么恳请她的爱人原谅她“一个在沙滩上写诗的妇人。”
3
失恋是作家之母。
                              ——fefe
我已经重新学会在我爱的人面前流泪,而不是掩面而哭。所以他也懂得了拥抱。
我已经学会在他指出我错误的时候不再强词夺理,而是低头默认,心里去跟自己认真计较。所以他也懂得了原谅。
我已经学会了想好了再说,而不是说完了再想。所以,他也更简便迅捷地明白了我的心思,明白等于珍惜的一半。
写到这里我要微笑一下。我知道我是永远成不了作家的那号人了。
我的话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废话。废话自然没有说和写的必要。一部分是对我的生活重要的话。而这些话,我有更好的途径去说给那些对我重要的人听。
4
不再隔着街灯
爱遥远的女子
在屋檐下徘徊
不乱飞
                              ——foot
在这段诗歌里,我要成为衔泥的燕子。而我的朋友,有很多,比如,淳朴的麻雀,再比如,幸福生活着的胖鸟……
我们有自由的能力,和选择“不自由”的勇气。呵呵,呵呵。
5
请不要问我,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话是假的。我所说的都是真的,唯一让我难过的是,当它们不能被实现,它们就不可避免地成了假的。
正如你说,你不能给出诺言,就象,我不能告诉你真假。
6
年轻的女孩子,请不要问我对于爱情和生活的看法。我所有的,不过是我自己的生活见解。而你们,也有跟我同样多的时间去积累它们,用你们的方式。
7
真想写一篇《奶奶那样的女人》或者《外公那样的男人》啊。

Thursday, November 27, 2014

眺望

发信人: fadingflower (末路狂花),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眺望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2年07月10日12:05:44 星期三), 站内信件

&读《高昌的故事》有感

我依然记得那句话。“这一切象是传说,但绝非传说”。这句话给我的震撼感至今仍在心中绵延。这句话和fefe说的那句话有异曲同工之妙,“对于你,这是个故事,对于别人,却是她的一辈子”。

foot转来的这些作品总是在最不恰当的时机闯到我眼前。

怎么说呢,这些作品给我的影响是让我相信又让我恍惚。让我相信的是,那些美好得不象真的的情感它是存在的;恍惚的是,我从自己的心出发,然后又要到哪里找到它呢。它仿佛触手可及,又仿佛永远在别处。

我始终觉得高昌、静水和青何是同一个人。作者总是试图跨越距离,空间的时间的甚至个体与个体之间的。高昌是个古城,《绿眼睛》是童年青年和老年的厮混,而高昌静水青何之间则试图跨越性别和个性的差异……其实我也故意混淆了这不同的作者,是因为它们给我的感觉是类似的。总是荆棘和花朵。寻找和往复。总是急切的寻找和缓慢的行走。天上地下流水哗啦啦。

然而我越来越不能跟这些作品共鸣。我只会偶尔恍惚一下子,茫然地在BBS上环顾四方。网络那端的foot似乎也觉察了,“环顾什么呢”。依照我往常的伶牙利齿,我必使一个金蝉脱壳反问过来,“你又在环顾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环顾呢”,然而我不想隐瞒,我直接说了“不知道啊。”虽然我心里是有答案的,我只是在用环顾的姿势找到那个让我执著的东西。它一直在我心里,然而在读到这些作品的时候,我的脚没动,我的心却开始了游走。“你的心好象总是容易被一片云带走。”

所以我给了自己一个结论:我跟他们不同的是,他们渲染绝望,而我只会偶尔感到疲倦。是的。这是那个关键的差别。

这些作品的作者们身上除了担负自己的生命重量外,显然没有别的责任。所以,他们可以在人群里任意穿越。象鱼在水草中的穿越。它们是热带鱼,色彩斑斓地,穿越。有多少自由,就有多少绝望。他们也始终在寻找,寻找故国和根。

难怪我在读这些东西的时候,眼前总是一朵莫名其妙盛开在任何地方的花。

fefe说警句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倒有不同的看法。我现在特别喜欢含蓄到只剩下只言片语的句子或者符号,虽然我自己仍如往常般喋喋不休。含蓄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尖锐。它象大鸟一般朝我飞来,铺天盖地中我看到许多具体的细节。由于自己生命的丰富而起的和应。怎样的一个覆盖和征服呵。

一个笑声就是一首诗,一句hello就是一个交响乐,一个字母就是我整个人。在那样的笑声招呼声和暗号里,我能清晰感觉到我在另一个人心里的存在。

所以我跟他们不同。他们在寻找,而我需要做的是眺望。

    这些聪明而危险的人们啊。如同我自己一般的聪明而危险。然而他们在寻找,我在眺望。

    ——女儿把头靠到我胸前。我笑着揽住她,“小宝贝,又在听妈妈的心跳吗?”她的笑,也如一朵莫名其妙盛开的花,在我眼前艳丽无比,熟悉而又神秘。

    ——我还需要骄傲一下。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是flyer吧。我不止一次跟人说过,虽然他喊我丫头,但只有我跟他的交往是没有性别的,人跟人之间的友谊和谅解。他不会关心我的容颜,不会介意我的体态,虽然他喊我丫头的时候他让我感觉到我是个女人,恩,错了,是女孩。如青何般可以天真地微笑的女孩。

    ——最后我还要藏住一个公开的秘密。人世间,我找到了心灵的和日常生活中的伴侣。无论发生什么,我所做的,都只能是疲倦,却不会绝望。

    所以他们寻找,我眺望。

Tuesday, November 25, 2014

你需要一场恋爱

发信人: juliett (湘云无史),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你需要一场恋爱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2年08月19日13:03:48 星期一), 站内信件

兼交作业

让话题从日记开始。日记的写作方式是随心所欲的。可以有潦草的心事,也可以用一根茅草遮住眼睛。可以忏悔式抒情,也可以暧昧地掩埋。可以含蓄,可以奔放;可以沉着,也可以慌张。可以分行排列,把文字码得象一根根梁木一样,萧萧而下,排山倒海;也可以絮絮叨叨让每一件重的物事在言辞中脱水变色,飘飘摇摇轻如羽毛。——放在掌心,呵,轻轻一吹就散开了。

(瞧,我喜欢排比句式,许是中了余华的毒。在低处蜿然攀升,再在高音处裂帛,决撒开来)

所以我们都说,我们已经很久不写日记了。因为不知道是让日子在日记里湮了还是洇了的好。日记可以是一天的停靠,也可以是一天的一笔勾销。终究还是颠倒潦倒倾倒跌倒。阳光下无甚新鲜的故事,今天的你重复的是千百年如一的歌谣。

flyer说,“我想我的难过是因为热爱生活”。是对的。他是我所认识的杰出诗人之一,(foot你是另一个。几年的燕园,成就了几个臭味相投。)所以我昨天跟他诉苦,我说要我从一堆饱满的谷子里面挑一个最最字正腔圆的kao那是难死我了。flyer同情的//pad yaya,it's absolutely a KAO.

瞧,要我们从文本中抽身而出就已经这么困难。

然而我们终究是中了毒的。无论是诗歌还是随笔,一枝笔,横扫千军,也直指内心。花枪欺不了世,也掠不过自己的眼皮。

所以醉心写作的人,最终是陷入一种艰难的境地。孤独地与自己对话,把自身从整个世界里剥出来,然后惶然四顾,看有没有同路者,看如何再把自己顺利插入生活的泥沼。

我们纷纷死在半路上。每一块我们踏过的土地都将深陷。每一个我们言语的低洼处都存有积水。

然而我们还必须前进。我只能寻找一个最适合我的方式来给自己赖个皮。一向如此。flyer和foot版本的热爱生活已经让我无从担挑,所以我选择了从文字向生活的退让。我利用了我的女性身份。写了那个《雁荡山,我是你阳光的新娘》。纵然是以诗歌的方式,我依然是喋喋不休的,其中一段——

榕树梓树女贞树合欢树还有瓜子黄杨雀舌黄杨
木槿杜鹃水杨虞美人栀子花还有那白色的山茶花
悬崖栈道  三折瀑   剪刀峰独秀峰和
金乌玉兔
山和水和一树的花一起晃啊晃

foot说经典。说跟我的另一个很短的一样经典。——

春天的晚上
你说   心碎的声音
我说不
是另一树花儿开

啊我又开始自说自话了。这就是诗歌的写作方式也许。渴望和应的同时也拒斥回响。我从阅读foot的诗歌里体面地撤退,转向自身,那一种无休无止的奔逃。

我必须重申。我的阅读口味是任性的,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女性特质和生活经验。所以我一再招供,我有一个可怕的习惯。我经常把一本书一首诗一支歌看作是一个女人的某个阶段的生命,或者是一群女人的生态。即便是春天秋天,我也希望那春那秋是富含了女性特征的。

所以foot说我是懂诗的。我懂得那些言语之外的东西,那些真正值得把握调停的。文字本来什么都不是,只有它成为武器击中了生活或者一个人的内心,它才有了生命。

 然而我想我再也不能回避那个本质的问题。那就是,自恋,抒情,和相互温暖。自恋是一种自我挖掘,试图把自我中无法浮现在水面上的东西尽量多地展示于世。而抒情是一种快乐,“我在歌声中得到了自由”。至于相互温暖,我要说的是,一个人如果能真正做好了自恋,他/她也就能更好地认识人性深处那些共通的东西,更能够准确友好宽容或者拒绝。

这就是我所理解的写作和阅读的关系。厚重的历史,缤纷的传说,如何才能与你相关,烙上你自己的印记?只有阅读和写作才能跨越距离,吹散尘土,小看千山万水。

这便是了。

所以我们在这里。高亢低旋着。跟生命舞一曲。跟生命谈一场恋爱。

最后说一句,最好的诗歌是诗性的生存方式。这样一说,古典抑或现代,执著或者蜻蜓点水,铭刻或者忘却,长篇大论或者一个简单的咿呀,都是诗歌。

诗歌是生命的旋律,是生命旋律本身。
--


※ 来源:·日月光华 bbs.fudan.edu.cn·[FROM: 10.26.53.1]

Sunday, November 23, 2014

金玉满堂


追鱼

发信人: juliett (站在自己的路中央),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追鱼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4年09月04日21:46:27 星期六), 站内信件

小时候看过一出越剧,名叫《追鱼》,是说鱼成了精假扮成一个叫牡丹的姑娘,和一个书生谈恋爱。真牡丹跟书生自小定亲却嫌贫爱富想毁婚。真牡丹真无情,假牡丹却动了真情,结果乒啉乓啷好一出戏。又有黄梅戏《天仙配》里七个仙女唱:渔家住在水中央,两岸芦花似围墙。撑开船儿撒下网,一网鱼虾一网粮。庄稼之人不得闲,面朝黄土背朝天。但愿五谷收成好,家家户户庆丰年哪庆丰年。

我这一年多来郁郁寡欢,一直为自己赋闲在家而怀疑自己存在价值。父母常劝:你在家,教育孩子,打点家务,一样是为这社会做贡献。孩子是块海绵,你让她吸收什么她将来就容易按照什么方向走。中国教育孩子的方式跟美国不同,你是希望她从小脖子上系条红领巾说话之前先举手听人训话规规矩矩打立正呢还是希望她天性里的美好活泼善良都趁早激发出来?何况你自己前些年拼得太苦了,暂时休息一阵,抽出时间来读书,欣赏风景,品味人生,只要不让思维钝化斗志消磨掉就好,等过了孩子成长关键期,你再工作读学位都不迟嘛。然而世间势利眼何其多,不能拿票子、证书标明自己的出售价格终究会有跟人生闷气的时候。正好有朋友来访,我欣欣然应允:打野眼看风景去吧那就,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朋友是认识了几年的老朋友了。以前在复旦,也都彼此有饭局来往。这次见面,加了点美国特色。出去玩的门票伙食都AA,只在他走之前请他去波士顿最好的四川饭庄吃了一顿,他还闹着饭钱我们付小费他来。怪不得这种亲兄弟明算帐的交往方式被人笑称为“美国回来的人穿着土气花钱小气”。

出游计划是一早就商量好的。出海看鲸鱼。麻省,New Hampshire和加拿大交界的海域夏季有鲸鱼出没,从NH出发最方便。孩子特别兴奋,跟我们说,她知道鲸鱼不是鱼,是哺乳动物,祖先生长在陆地。鲸鱼跟海豚是同一属动物,只是大小不同。鲸鱼有肺,必须浮出海面呼吸,会在海面上喷水、跳出水面然后再深潜……然而上路不久她就嫌烦了,一会儿说车窗漏进来的太阳把她的脚照得象斑马,一会儿说车里的气味弄得她的鼻子一直在努力工作,一会儿说这样长途乘车很闷. 我懒得理她,她干脆急了:You all have fun, but I am unhappy. 我只能搬她们学校的尚方宝剑出来:老师教你们怎么唱的歌?Mind your manners, don’t be rude…..

到了目的地才发现,每天看鲸鱼的游艇有两班。上午八点半,下午一点。我们乘着中间的两个小时去海滩晒太阳。一行人没打算玩水,泳衣浴巾都没带,只得挽了裤脚踩水。海滩很热闹,礁石也峥嵘。我被当头的阳光晒得犯晕,坐在礁石上努力告诉自己嗯嗯美丽景致幸福人生。远处的海滩有泥雕展览,大人们也懒得去看,只有孩子玩得全身都湿透了。

游艇上都是女水手。华裔的女孩讲英文,金发女郎穿的T-shirt胸前居然几个大字:四季平安。我跟她们聊天,她们说我们需要在海上呆四个小时,能不能看见鲸鱼还得看运气。她们拿出鲸鱼唱歌的录音给游人听,把鲸鱼的牙给游人拍照。我说鲸鱼有两种的吧,一种有牙的比如抹香鲸巨头鲸一种没牙的只长刷子一样的鲸须比如灰鲸,你给我们看的这不是牙齿。她们笑说是是。非非一边高兴地拍照,一边跟我们讲,她听到广播里的解说了,鲸鱼睡觉是一会儿左脑休息一会儿右脑休息的跟人不一样,否则它们会在水里淹死。

水面深蓝色。我们开出去接近两个小时才发现鲸鱼的踪迹。然而只能离得远远地看,大概几英里的样子。要抓机会拍它喷水或者鱼跃根本不可能。不知道是它太聪明还是对我们这种跟踪追击太厌烦。我心里说鲸鱼鲸鱼你想想我看你一眼困难你看我一眼照样也困难呀,你有几千万年的来历我们人类也不容易嘛是不是?再说大家还是远房亲戚。

鲸鱼在水面出现三两次就会深潜很长时间。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四周有好几只船围着等。一旦有鲸鱼踪迹了几条船就开足马力朝一个方向狂奔。起初我还听广播指示说十一点方向有鲸鱼一点方向有鲸鱼,后来我很快找到了规律,一感觉船在加速再看看周围的船的航向我就能最早告诉别人鲸鱼几点钟。

太阳很烈,海风又吹得我胃疼。我跟朋友说这种景况最伤皮肤,不知不觉人就要焦了。女儿和她爸爸在船头扮演Titanic, 我看着离我两米不到的水面,想,我从扶栏这里一滑就要没了,只需几分钟。海何等壮阔,生命何等脆弱。水手们看到我把脚伸出扶栏赶紧阻止:太危险了,别这么干!朋友在旁边笑了:你要掉下去那就完蛋了。浪花打到我手臂上,我舔了一口,跟别处海水一样咸。都说女人的泪水和男人的汗水都很接近海水的成分,鲸鱼哺乳的时候也会渐渐加大乳汁里的盐分,逼幼鲸断奶去吃固体食物。

回来的路上才发现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在海上唱“风儿它吹动我的长发”的兴致再也找不回来;孩子吃川菜吃得猛喝冰水,小辣妹子愣是不怕辣,只是在车上忍不住要上厕所。我们停在一家超市前她一进门就问收银员excuse me, where is the rest room? 时值国庆,收银员也分外友好:我们这里的洗手间不对外的,不过我可以带你去。独立日快乐!我呵呵笑了,happy independence day!

--

※ 来源:·日月光华 bbs.fudan.edu.cn·[FROM: 24.60.152.5]

Saturday, November 22, 2014

清明上河图


南京碎片

发信人: juliett (湘云无史),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南京碎片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2年09月16日10:31:30 星期一), 站内信件

你有没有东西越整越乱、乱到最后你颓然坐下的时候?

我有。我这几天就是这样。我很难在三只大箱子的容积里装进对我的生活重要的东西。我是说,对我未来的生活重要,或者,对我过去的生活重要。经常会把一样东西放进箱子又拎出来。

抱着对过去三十年的生活扫荡一次的心,抡着扫把猛烈地挥,尘土起的时候我的记忆也跟着奔涌而出。我时哭时笑,忽悲忽喜,表情犹若窗外多变的天气。心事一触即发,我的双臂是时刻拉满了的弓。

比如这次南京中毒事件。死了多少人呢,是谁对这世界这么愤懑,要用氰化纳毒死那么多无辜的人才能让自己嘴边的微笑染上血红颜色呢?

然后我就回忆起我的南京。我的南京是苍白的。是十八岁夜里的一次次哭泣。美龄宫前弯腰折枝的身影,四方城里我从石碑上跳下来遭遇的怀抱,玄武湖畔蓝色的心事瓶,莫愁湖中央的女像和关于她的传说,雨花台上被我踢飞的石子,中山陵石马上我滴下的眼泪,还有,那一次元旦三个人默默对坐,任舞曲一次次从耳边穿过。

这些曾经让我的十七十八岁痛苦不堪的回忆,现在在指尖跳出来,居然已经不能让我有一些些心痛,只有淡淡忧伤。甚至那个让我痛哭过无数次的人,他长什么样子我也需要仔细回忆才能想起。

三人行,必有我失。我只知道,从那以后,我失去了两个很好的朋友。

是中学同学,我们三个。我们在一起有很多可爱的绰号,我是小乌云,属于随时会变天下雨的那个。我喜欢的那个叫大妈,我在复旦哭泣的时候他正在同济唱他的童安格。“让生命去等候~~~欧~~~欧~~”。呵想起来了,他长得也象童安格。再就是那个落单在南京的青松了,他的真名就叫青松。他是我们班级最帅的男生,100米能跑在12秒内。

很多年之后俯视,情节老套而简单异常。青松很很喜欢小乌云,小乌云呆,一点也不觉察,以为大家不过是哥们。小乌云刚来上海很孤单,就老希望见到大妈,乡思还有相思交加起来,很是对大妈痴心。大妈呢,知道青松的心事,所以对小乌云总是推推搡搡,做冷淡模样。

大妈和小乌云只有在谈到青松的时候气氛才会热烈起来。并且,青松是大妈和小乌云见面的唯一理由,两个人都能接受的理由。

大家都很怀念中学里三个人一起骑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日子。两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把车技暴烂的我保护在中间。我就努力笑得象个男孩子一般。

于是一到假期,大妈就跟小乌云冲到南京去。青松就会每次到火车站来接我们,因为小乌云是路盲,一条路走再多次都有迷路的危险。青松一见到小乌云,就会很开心地一把拉过去,捏捏脸揪揪小辫子。小乌云就会很得意,回头去看大妈。大妈这个时候的眼睛总是让小乌云看不见。

后来小乌云终于失去了耐心,跟他们两个几乎同时断绝了消息。

关于南京的长达两年的苍白记忆就是这么样。大妈青松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家。大妈有个儿子,青松有个女儿,小小乌云也已经七岁多。那些关于南京的碎片,如果不是中毒事件,如果不是我正好在打点行李,我相信我从来不会主动想起。

我唯一遗憾的是我失去了这两个朋友。但同时我又想,能这样失掉的,也就不再是我必须珍惜的了吧?
-

※ 来源:·日月光华 bbs.fudan.edu.cn·[FROM: 10.26.53.1]

Friday, November 21, 2014

中国山水


倦问心事从何起

发信人: blueheart (柳丝),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倦问心事从何起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Thu Jan 13 19:27:22 2000) , 转信

累了一天,正是黄昏时分。我捧起一杯咖啡,坐在电脑前。输入熟悉的帐号,让自己身心宽松。有一丝丝的倦怠。突然想起<<西厢记>>里的“垂柳晚风前”,不由得扑嗤一乐。拿这个词形容现在的我,也是妥贴无比。只不过少的是卖弄风情,多的是慵懒随意。

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新文章。上BBS对现在的我而言,已经不象当初那么刻意了。有话则讲,无话便是闲闲走一遭。投机则多言,不合则潇潇洒洒冷眼看热闹。没有什么话是非说不可的,寂寥落寞之外有一种幽谷空而纳百川的气度。

有我感兴趣的话题呢,今朝,现在。就是男女之间有无友谊的问题。呵呵,红尘千遭,还是有人看不穿。我不由得暗自发笑。

有啊,当然有友谊。在我三岁时,我和隔壁的堂舅舅手拉手。在我五岁时,我有谈得来恼不了的小哥哥,打架助我,摔跤哄我。八岁时,我悄悄送给同桌的他半块香橡皮。十二岁,在大雪的夜里请教男同学问题。十六岁,我给病中的男孩子日日寄去复习题。十九岁,拒绝追求的人用的是友谊两个字。二十三岁,把自己给嫁了,给其他男性公民的情感我通通归结为友谊。现在,把对我好的师兄师弟看得更重,给的不仅是友谊,还有兄弟姐妹情意。可以在他们得意时共举杯,失意时陪眼泪。倾听。或者只是无言的陪伴。不用相握,一样纯真,一样有力量。

很多时候,当我们提出问题的时候,我们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或者是反其道而行之,我们永远找不到答案。答案对于每个人而言,都各不相同。因为,世上没有任何两朵相同的玫瑰。每个人的遭际不同,看法就不一致。就算同一个人,不同时期也可能心态迥异。

我在走过的路上,有过许多的男孩子给我爱,给我温暖,给我支持,甚或只是一个微笑。我都感动得心意婉转。那一瞬间,世界真美。

不要问我,我收获的是爱抑或友谊抑或只是一个淡淡的同情。我无法分辨,除了记取。我唯一能说的是:我不可能爱那么多的男子,所以我认定其中绝大部分是友谊。不要问我友谊的背后,当初的心意是怎起。

多情。情便包罗万象。快乐。当你开始询问这个字眼的时候,你其实已经开始慢慢变得不快乐了,只是当时不自知。所以,当我试图分辨爱情和友谊,我对自己的往昔便开始怀疑。

Thursday, November 13, 2014

我的月亮你的阳光

发信人: juliett (湘云无史),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我的月亮你的阳光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2年09月24日09:51:44 星期二), 站内信件

咖啡  雀巢

爱上雀巢没有那么复杂。没有挑选过,第一次喝咖啡的时候就是它。从此以后就没换过。人总要保持一些习惯,才能造就风格,也才能在其他地方感到差异、新鲜和趣味。
端咖啡杯子的左手有烟头灼伤的两处。激越到无法自处的时候曾经这么把心痛引向双眸可见。
扬州的桃园,复旦的草坪,LA的春天,都曾经鸠占过我的杯。
然而现在喝雀巢,依然会有片刻的瞌睡,和此后长久的双目炯炯。
如果雀巢是个梦,我希望它永远不会醒。我做的梦都是彩色的,叶也绿得苍翠,金也闪得黄灿灿,就连血也是极正极正的红。

月亮  复旦

十八了。  天气看上去不错。
十四那晚,我过生日,抱着一岁多的侄子站在窗口看烟花。侄子指着月亮,说,“球”。我大笑,“我的嘉骐和姨妈一样,有诗人气质呢。”我也指着月亮,说,“烧饼”。侄子从我手上溜下去,趴在底上嘭嘭嘭给我连磕三个响头。他又学上电视里杨康对他母亲的架势了。
十五没有看见月亮。在心里描画过它的样子。家里的人挤不下,我和妹夫们叫嚣“麻将麻将”。孩子们抓着螃蟹满屋子乱蹿。
十六来上海。中午静悄悄滑下的泪预谋般地敲碎了月色。
爸爸对我大声说,“小家子气。现在地球村,你走我一点不心疼。”
然而领事馆催着签证的信和我信箱里的另一封把我彻底砸晕了。
十七。昨晚。
我和小昭试图交谈些什么,从A开始还是从W开始,然而终究兴致索然,什么也没有说。一个说要洗澡去了,一个说困啦。
十八了。天气看上去不错。

老歌  精华
我高声唱歌唱了许多年,嗓子一直没有黯哑。我的时代已经死了,我却从那里逃生而出。丝毫不肯变样,有热情有梦想。生下来的叫“天真”,我希望现在多保留几分做人的“真”。热爱和憎恶,失望和狂喜,我都希望能很清晰地表达。我的爱不需要技巧,尽管我努力学着爱的技巧,不想失败失败再失败。
最近也陷入了精华区。俯视、检点、珍藏或者决定忘记。
这是我的人生,我不要那么多客观,我要尽量多的我的心思穿插在一个又一个碎片中。

菜叶  玫瑰花
菜叶菜叶菜叶  菜 叶的时候很多。我会很多次愤怒、平息,从没学会以一个姿势宣布一个结尾。长剑斜出,一击封喉的事我能做却一直不忍心对自己这么做。既然每一天都有它自己的
终点,我又何苦多事。随它去好嘞。
玫瑰花玫瑰花  玫 瑰
吃晚饭回来路过花店。父女俩在那里商量,要给妈妈买什么样的花?我背着包,微笑着看他们挑选。他买花的次数不多,但买花从来不讲价。这一点我很喜欢。许多年在一起了,到底是有些知心的,虽然我们的生活不象别的夫妻那么开诚布公,但婚姻里能放任我那样多的自由的他,恐怕也算很难得了。

菟丝花  树
微笑一下。你知道我在微笑什么,亲爱的你,你们。
一棵树从来不可能变成菟丝花的,再高明的遗传学家也做不到这一点。

**************
爱和梦是我的双翅。一生不会改变。我是流动的云,别人别处可以不收留不容纳我,但谁也无法让我改变。

Sunday, November 9, 2014

中国山水


酒干倘卖无

发信人: juliett (湘云无史),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酒干汤卖无
发信站: 日月光华 (2002年08月23日03:43:21 星期五), 站内信件

不知不觉夜又深了。也就是说,我把自己放风出来的时候又到了。我的罗嗦品质在这个时候最奔放。而白天,用女儿的话说,妈妈,你有时候在那里一动不动,除了偶尔撩一下头发,除了笑,一动不动。

夜深的时候适合趴在自己的边缘,对所有公开的和隐秘的情绪探头探脑。

事实上,我现在是在努力绕啊绕,象当年的老蒋物色炸开黄河的最佳地点一样物色我这篇文章的开头。说什么好呢,怎么说好呢,妈妈的,偏偏手边没有一枝烟。

我不适合抽烟,所有人都知道。一方面身体原因,一方面我是女人。我不能确定哪个理由更可靠,所以我决定让它们在逗号两边并立。然而这并不能抹去一个事实。我这个女人,就是在做完肺部手术以后一个月,学会了抽烟。并且一开始就抽得很凶,象个天生的烟枪。

然而现在我还是只有灵感没有烟。所以我找不到文章的开头。

朱丽叶。对,朱丽叶。好吧,就它了。所有人都咬断了juliett后面多余的那个t,喊我朱丽叶。

这非常非常符合我的意图。如果流星美丽的是它的尾巴,那么我朱丽叶就是一个没有尾巴的神秘物质,不依靠与空气的摩擦去引起众人眼光的喧哗。虽然我一样狂热地迷恋速度。这种看起来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事,居然靠几个字母就能达到。所以你不得不惊叹那些更短的
four-letter words的威力。

虚构的力量让我又一次有被幸福击中的晕眩感。

我对幸福的不满足,是众所周知的我的缺点。可换句话说,我对幸福的不麻木,是我的与众不同的优点。

就象我仅仅靠爱好和生活经验写作,而不是充分的想象力和高超的技巧。

写到这里我又想去用雷麦壳和我的msg里面的内容去增加字数,顺便衔接上下文。可是我刚刚看到她问了个一个足够令我在炎热的夏季也禁不住退缩的问题:你是喜欢做真人还是好人,这个问题藏在msg里面还可以面目模糊,但一旦公开问出来,我也不敢轻易给答案。除了说,
我希望是别人眼里的好人,我希望是自己眼里的真人。虽然我知道,这样的一个答案实在狗屁倒灶。


所以我决心杀个回马枪。我朱丽叶以及朱丽叶的前身们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关于这个,我想任何跟我相处一年以上的人,都可以得到一个很珍贵的经验教训。朱丽叶不讲理,在你充分做好准备之前,千万不要去跟朱丽叶讲道理。

ok.交代完了背景知识之后,朱丽叶决定这一次讲讲理。如果你从《悲伤的双曲线》里面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fefe,请别忘了跟她say hi.因为我走了之后,也许她还可以把你们的记忆温暖。也许她会偶尔提醒我们那些似是而非的从前。

那些三月冰冷的雨。那些爱香茶爱百事的人们。还有整个北半球的春天。并且跟随着它们的,是纷沓而来的滴水不漏的故事,几乎形成一个时代完整寓言的故事。

这时我突然想清楚了flyer把这些旧文章翻出来到底有啥新意思。原因就在于我说的“杰出”那两个字。原因的原因是因为foot是个才思敏捷的诗人,他把我跟他几个散乱的msg组装成了两首极其漂亮的诗。而我又不方便太过直接地表示欢喜。因为到底男女有别,到底我自恋的程度也该有个底。所以我决定用“杰出”这两个字把flyer拖下水。flyer是我少数几个服气的人之一。理由在于他总能看穿我的鬼把戏点出我的谬误而这一切居然不妨碍他继续把我当作很好的blue很好的丫头很好的朋友。

但智者千虑。我这么说的时候顺手犯了严重的错误。因为我忽略了我心里藏着的另几个杰出的人。比如蕾麦壳。

蕾麦壳这女人。一个有才华而同样非凡的女人。一个我很欣赏有时候甚至有点崇拜有点嫉妒的女人。我把自己叫朱丽叶的时候多加了一个t,直接原因是因为这个BBS上早就有了一个juliet,主要原因是我喜欢Scarlett,她的名字后面就有两个t. 我这么说的时候我想你也许已经知道了我到底在表达什么意思。如果我以Scarlett自居,那么毫无疑问蕾麦壳应该就是Melanie.一个合格的读者就应该这样,顺利进入作者营造的语境,顺利踏入作者布置的陷阱。

Melanie这样的女人,是我很欣赏而永远也成为不了的女人。就象蕾麦壳跟我说:要想象我这样其实很简单,你只要不吭声。我不禁大大ft了一次。你知道不知道,要让我不吭声是多么多么难。

就象你说,我从小是一个聪明而不用功的孩子,而你却是脚踏实地勤勤恳恳做人。我为了充分说明这两种人各有各的价值,不得不做出了一个比喻:你是大地一样的女人,而我,是天空一样的女人。我们遥遥相望,却一直不能够成为彼此。

好吧,到了这里,我已经不动声色把我跟蕾麦壳之间的msg 埋进文章做了卧底。但我这么坦白,并不是说明我将修改我的态度。正相反,我要进一步延伸开去。情愿袭人别嫁,不做冤死晴雯。

这个时候话题就指向了幸福。我充分认识到了自以为幸福的人们不写作,同时蕾麦壳说,写作的人要有一颗对悲剧敏感的心。

那么大家看一看现在的燕园。多的是呕血点花之作,少的是精彩跳跃。多的是现状描述,少的是深入思考。这也是flyer为什么挑选《虚伪的诗歌,我一眼就看得出来》和《此后过另种生活》以及《日子》,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挑选《悲伤的双曲线》和《热爱生活》,顺便把《叙事》这样一个不该在尘世存在的诗歌从精华堆里翻出来的原因,我想是这样。这把火现在由我来放,而我不阻止 flyer点灯。这也是我屡次觉得我比flyer高明那么一点点的地方,或者我可以不这么狂妄,说这就是我自以为善解人意地自说自话的地方。

同时我要狠狠提醒flyer一句,你不能不称呼我是诗人,就因为我不会写诗。这个理由实在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理由是不是。

让我们把话题进行到底。

如果痛苦只是成了舞台上的闪闪发亮的行头,那么它其实就失去了它最大的价值。如果因为喜欢这滋味,而去追求一次痛苦,那更是滑天下之大稽。就象我说,蕾麦壳,你把才华带进被窝,或者只在给爸爸妈妈的家信里面露一露,这是多么出类拔萃的一种生活。

一刀一刀刻下来,资质好的可以成为钻石。但浑金璞玉,又有什么不好呢,一样是天生地造。

然而我们每个人都习惯了自己生活的航道。与其对此无能为力,不如先给自己一个清醒的交代,然后该干吗干吗,虚构和现实各不误各的事儿。

喝,我的灵感此时突然迅速退潮,而我手头还是没有一枝烟。于是,我想我需要恰到好处地向枕头和梦境再倾倒一次。象所有人那样,象所有人一辈子常做的那样。

Saturday, November 8, 2014

中国山水


九儿的独夜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九儿的独夜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Tue Jul 11 13:04:27 2000) , 转信

在“演戏”和“花哨”的帷幕底下,我只想有一个静静的夜。
有蛙鸣,有蝉嘶,有烟和咖啡的,开着窗户的独处的静静的夜。
开了台灯。点一盘蚊香。摊开一本读熟了的小说。或者余杰的集子。都好。营造一个思想逃离的空壳子,让自己省心,让旁人放心。这样的战壕中,我蜷缩着象一条疲倦的狗。身体柔软放松。目光却炯炯。

“演戏”这个词逼在眼前。
每当别人说到现实生活中某人在“演戏”,我都觉得是一种侮辱,诸如把他言下之意比作伪君子、顾左右而言它的心怀叵测者、掩盖自己真实目的或者罪过的口是心非者,等等等等。所以会有一种情绪,叫恼怒,从心底升起。
其实,就我所具备的知识准备而言,我本不该恼怒的。
表演是每个人成为别人眼中的“我”的唯一途径。玲珑的表情,莲行的款步,罗衣铅华的妆扮,博学鸿词的语言文字,和背景中的锣鼓阵阵,以及一双双旁观的冷眼都是道具。曲终人散之后的一声“铛!”,才让舒展开的人又跌回他自己,表演暂停。睡眠和思考的结果是个人独自承担无需展示。
剧本的引子早在父母交合瞬间之前的千百年前种下。满天的“神佛”在抛弃天地之前猛地推了“他”一把:“你去吧。”于是,成为“我”的苦难开始。时光隧道急速转动,层层穿透的时候我们被层层剥离。天地、人、五官、细胞、DNA 分子、原子、质子……支离破碎。孤独之物无法呐喊,因为一切大、空、而且稀薄。一切黯哑而纷乱炽热。火星团团胶缠,象道家炼丹的炉。一切的幻化重又凝聚。男女交迸之下迎接这虚无。“苦啊~~”一声,生命诞生。历史开始。感。知。言传身教成了一种遮蔽,警戒人们不可追问“来处”。生命现象只允许下行,如水,只允许生高儿就低。
我学生命科学。我们把携带与生俱来的密码的东西成为gene(基因),这个词总是不恰当地让我联想起fate(命运)。人类基因组计划把生命现象凌迟成了一串串序列符号。新的天书产生新的神话。但让我高兴的是我们终于意识到从自身来认识每个人是他“自己”。
上古的水流淌至今,只为了浇灌一双眼睛能够有朝一日认识他“自己”。但每一处峰回,每一角路转,都把水的方向假意篡改一回。让人摸不着首脑。让人想追溯源头。可是找到了源头之后又会问:“这个源头的源头又是谁?它经受过什么样的授意、变故和洗礼?”
上穷碧落下黄泉,中间的这个你,你,你又是谁?你在别人眼中又是什么东西?透明的无声无息的存在者么?
于是,“表演”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每个人必须表演成一个角色,才能取得群体定位和社会认可,才是别人眼中的“他”。
端起一杯水。冷的,热的。咸的,甜的。流淌的,静止的……有温度,有滋味,有形态。可是,一个顽童跑过来,一把撞碎。你手心只剩一滴水。那么,这一滴水就成了那杯水的叛徒。所有的一切共性无法维持。“打死我也不说”可能是它唯一的台词。这滴水无需继续表演。

然后是“花哨”两个字。我试图找到一本汉语词典,查查这个词的本意和典故出处。可惜我触目之下都是“英汉字典”,我来不及为我古老中文不经意间遭受冷落而叹息。因为我手头没有汉语词典,我没有资格叹息。
那么就试图用英文来解释它。当“花哨”被当作使用过度华丽词藻意思的时候,它是“flowery”。这很好。从形到意都给我一种天然的美感。
“读书破万卷”的周作人先生曾经试图“半瓣花上说人情”。他终究是在手拈半瓣花的时候,错过了整个春天。
我辈若也是个爱花之人,便连半瓣花儿也不配拈了。于是只好用一些象形上象花的文字来弥补心中缺憾。
有一个网友有句话极其精辟,充满了深刻的嘲讽。他说,“只有我头上的虱子和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在想什么。”其实,它们也还都是身外物,采取的不过是同样旁观窥探的目光。即使豢养它们的是他的血肉精髓。
以前有许多评论我文字的东西。我大多数记忆模糊。只有一句话在这个深夜跳出来,惊得我一身冷汗,连向枕头床榻投降的勇气都没有。
他说,“以前我爱读余杰的文字,现在我喜欢blueheart.” 这样的话,当时是春夜的雨一般落地无声。可是,今夜,它却成了我心头的一枚针刺。绵柔的绣花针。上穿了七彩缤纷的丝线。丝线被巧手的女子细细分成了64股。这根针在那个不经意的瞬间种在我心里。当时不出血,不疼痛。可是我脉行千遭之后却发现,那伤处越来越疼,而且没有痊愈的希望。
久违的才气。热血。家国忧患。历史和当今的重复与背叛。人的特立独行与放弃、媚俗、伪饰、回避、禁忌……
我唯一能做的却是“用一枚玫瑰花瓣过滤和遮挡所有思维的犯规。”
算了,我说。我是柔弱的女子。我脚下是传家千年的绣花鞋,我能畅游万里路么?我脸上的胭脂,能遮挡千年的风霜忧患么?还是留一些“花哨”的文字在燕园吧。
一树的樱花,纷纷飘落,招惹它的却不是十月疆场的胡风。

以我曾经的一首小诗作结尾:

我用红唇吻世界
想隐去
些许的鲜血淋漓

我装魔鬼去夜行
面对镜子
却吓死了自己

Friday, November 7, 2014

她说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依旧红玫瑰), 信区: Employees
标  题: 她说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Thu Feb 28 13:23:07 2002) , 站内信件

我和她的对话记录。她是我的女儿非非。七岁,两年级小学生。

谈话背景:
时间:寒假的一个晚上,她和她爸爸两个人玩了一晚上diablo之后
地点:南区某房间
引子:非非说,“爸爸,我决定第一爱你了”。

我:那你第几爱我呀?
她:我第二爱你。
我:(做不悦状):那我也只好第二爱你了。
她:那不行,你一定要第一爱我。
我:非非,做人要公平。你第二爱我,为什么要我第一爱你。
她:我第二爱你是我的事情,你第一爱我是你的事情呀。
我:(心里吃惊,小妞倒是很会算帐嘛)
她:(看我沉吟,以为我真的不悦,就把嘴巴凑到我耳边)其实我也不知道第一爱谁?
我:啊?
她:因为我要爱的那个人还没出现。
我:※%※¥※……¥

她:(看了一会儿《情深深  雨朦朦》)妈妈,你说,你要一个心很坏,但不顾一切爱你的人呢,还是要一个心很好,但一点也不爱你的人?
我:我两个都不要。
她:(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要一个答案)那,一定要你选一个呢?
我:那我就选不顾一切爱我的。
她:我也是!!
我:再次※%※¥……¥……


她:妈妈,有两个人,一个是你很喜欢的,但离你比较远;另外一个是很喜欢你的,就在你身边。你选谁?
我(心里暗骂,MD,哪里来的这么多怪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选。
她:(点头)嗯,我也不知道。
我(决定乘胜追击)可是,我一定要你选一个呢?
她:那我就选身边的。
我:为什么呢?
她:喜欢一个人,不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我:(我的妈呀,谁教她的这些观点?)
我:那,你觉得结婚是干什么呀?
她:结婚是为了两个人都幸福。
我:(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那,有两个人,都一样喜欢你,你选谁?
我:(吓死我了,这小妞,我决定把她的底牌都套出来,所以故做漫不经心状)那就随便选一个咯。
她:(得意,咕咕笑)妈妈,只有一个问题。他们两个一个太老,一个又太小呢?
我(faint!!)这样啊?我先嫁给那个太老的,等那个太老的死了再嫁给那个太小的
她:(恍然大悟,惊叫)原来可以这样解决!
我:可是妈妈也有一个问题,如果我嫁给那个太老的的同时,那个太小的跟别人结婚了呢?
她:那我有什么办法,只好再找别人了。
我:×%※%※¥


(谈话继续)
她:如果有两个人,一个很漂亮,一个很丑,你选哪个?
我:长相不是很重要吧?我选我喜欢的那个。
她:如果这两个人都一样喜欢你,你也一样喜欢他们呢?
我:那就选那个漂亮的吧。
她:(笑)
我(对她的问题有探险感,决定再问)可是你看,我不是选了你爸爸吗,他在我们家最丑了。
她:我爸爸又不是最丑的咯,世界上比我爸爸丑的人多的是。
我:那妈妈美不美?
她:妈妈也不是最美的,世界上比妈妈美的人也多的是。
我:(故意不高兴了)啊,妈妈不美啊?
她:妈妈,就好像我一样。我也不是很美,世界上比我美的人也多的是。
我(MMD,这小妞说话技巧忒高了)


我:那你就嫁给你爸爸好了。
她:(怪笑)爸爸怎么好又做爸爸又做丈夫?
我:那你嫁给有有好了(注:有有是我妹妹的儿子)
她:不是我不愿意,是国家不允许。
我:有什么关系?想嫁就嫁给他好了
她:妈妈,我还不是不顾一切喜欢他呢。
我:那一切是什么?
她:我也不知道一切是什么。人怎么知道将来发生的事呢?
我:(沉默)
她:(打比方给我听)就象你,妈妈,你小时候想到过你要上复旦吗?
我:我从小就是这个理想。
她:可是将来发生的事谁也不知道啊。那些实现了理想的人,特别……妈妈,特别什么?
我:特别幸运。
她:对,是叫特别幸运。
我……¥……%¥


有个这样的女儿,我还有什么话说。:((((    :)))))
--
我因苍老而来的温柔
      我因温柔而默默记诵的
            一个时代完整的寓言


※ 来源:·日月光华站 bbs.fudan.edu.cn·[FROM: 10.26.53.20]

Wednesday, November 5, 2014

浓墨山水


一年

发信人: fadingflower (落落),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之前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Fri Nov 23 15:33:19 2001) , 站内信件

【 以下文字转载自 Employees 讨论区 】
【 原文由 Mulan 所发表 】
这个符号,或许可以充数,作为《一年》的征文。

======================================
;前的故事

《那一年》
我,我们,曾经以为我们的爱牢不可破。岁月,风雨,甚至我们自己的千百样错。一直以为往事可以装盛的,只有爱,可以淡漠伤害,可以淡漠彼此留在彼此背影上的无可奈何的眼睛。

相遇:这一幕,在我,刻骨铭心。那是我十九岁那一年的秋天,校园里有过什么样的景色,我窗台上摆过什么样的花盆,我手中常握着什么式样的圆珠笔,还有,我经常读着的书是什么,我都已经忘记了。

那一年的记忆,从我9月25日,见到你开始。

1990年9月25日,晴,礼拜二。下午一点半。

生物楼二楼的实验室,陈旧简陋。我和我们寝室的另外二晓,三个俏女生,装在一辆破自行车里,我骑,她们一个坐在自行车大杠上,算是我抱着她吧,另一个坐在后坐,抱着我。年轻的笑,怎样从我的脸上,流淌到她的脸上再流淌到她的脸上,我闭上眼睛都能清楚看到。

我依然听到南京路上稀疏的梧桐树叶,在我们的铃声间隙中瑟瑟作响;我依然听到我们的笑和周围男孩子们的口哨声交错,从东冲向西。可我却不知道,5分钟之后的你,从此将进入我的生命。从此将爱与痛把我缠绕。

甚至在我笑着冲上楼梯进了教室,甚至在我向她们炫耀了我的车技之后喘息未定,甚至在我背对着讲台开始掏出我的细胞学实验讲义,我都没有意识到,我的生命将从下一刻开始。

直到你走进来。我稍微扭过头去,看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子,一个在今后半年里,将被我唤做“老师”的人,穿着一件白衬衫和一条浅色牛仔裤的人,一个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笑的人,一个眼睛大大看人显得好诚恳的人,一个……将爱我伤我的人。

我至今都无法相信,何以当时,见到了你,竟然有了一种周围一切如潮水轰然褪去的感觉。

    *********************
亲爱的你,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爱上你。虽然我们此后相处的十年里,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我一直说,是你追我的。不是我先喜欢你。可是,我知道,你了解我的脾气,我从来都不在意别人的追求,别人的追求只会成全我的娇纵和骄傲。我一直寻找的,是一个我爱的人。

我的个性造就我的悲剧。我一直以为,我若爱一个人,必然会不计较他对我做过什么,我只管爱他就够了。

时隔十年,我才知道我错得多离谱。我原来以为的不作要求,原来,竟然是我心中的一切要求。小小的不满意,相处时候的摩擦与相互伤害,随着人渐渐长大,竟然沉淀为我们之间的爱恨交织。

亲爱的,我们以为爱无敌,谁曾想,谁曾想,到得最后,是岁月无敌。
    *********************
相遇从来不是偶然。但相遇,从来只是一个短暂时态。

本该平淡无奇的细胞学实验课,凭空显得有趣起来。你站在讲台上,不看任何人,就开始念自己准备好了的讲稿。我想,这个人,原来也是傻的,不晓得,在他面前,三米开外,有一双饶有兴味的眼睛在看他。

第二个星期二。我留下来做值日。我穿了一件紫色羊毛连衫裙,脱下白大褂抓了一块抹布在手的时候,你看着我,故意喊不出我的名字“徐……徐……”。我就故意没当做你在喊我。虽然我们都知道,整个教室里面,只有我一个徐。而我的名字很好记。亲爱的,那时候,我和你都知道你是在喊我。你和我也都知道我是故意在不应。我只是低下头,抿嘴笑。

所以,后来,你才夸我,我低头笑的样子最坏最可爱,是吗?

那个时候,你也在准备GRE考试。你每晚在3108自修,你刚从一个失败的恋爱里面挣脱出来。那个时候,我们班有个张姓女孩子喜欢上了你,你一直装糊涂,你们一帮研究生只是和她们一帮女生一起自修。有一次,你们刚好自修结束,你那辆破自行车后面带着她,送她回宿舍,正好碰到我下楼买夜宵,我明明看见你们了,却装做什么也没看见,依然和二晓有说有笑。我听到五米开外的你故意压低了声音,而又用恰好能让我听见的音量说,“你在这里下来,别让徐看到。”我当时就很好笑,我们一起,三个女生呢,为什么偏偏要不让我看到?

这还不是最恶劣的。最恶劣的是,快期中考试了,你让那个女生带口信给我,周末要请我跳舞。我当时实在是为她感到气愤。要拒绝她,也不该用这个法子啊,我们到底是同学。然而,有什么能阻挡我们不顾考试一起去跳舞呢?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和我相爱呢?我唯一感到委屈的是,后来,同学们都说是我抢了她的男朋友。然而有什么好分辩的呢?既然你爱的是我,我爱的是你。
    ******************
当我沉浸在这些回忆的碎片中,我是快乐的。我不会忘记,你第一次请我跳舞的时候,你好象和朋友一起喝了酒,我的不快没写在脸上,只是在没有了其他人的宿舍里,说了句“张老师请坐。”端了盆就去对门盥洗室洗衣服。我故意在洗衣服的时候唱起了歌。我想,你好个不尊重我,那就请你晾着吧。

我不会忘记,舞会都结束了的时候,你还拉着我的手,跳着吉特巴,直到整个南区舞厅只剩下我们两个在跳舞。

我们的恋爱,好象就是一直在跳舞,跳舞。

我不会忘记,另一次,是晓蓉过生日,我们去南区跳舞,正好碰到你和你的同学们。舞曲响起来,我往人墙后面退,你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了我。

我更不会忘记,我们11月4日的那一次跳舞。你第一次对我跳舞的样子有意见了,你说,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专心的女孩子,一边和我跳舞,一边眼睛四处乱看。我反问,我为什么和你跳舞要专心?舞厅里面好看的人那么多。然后你就不说话,盯着我看。我果然,呵呵,就专心了。

原来一切都是有预兆的。包括在我们相恋整整四年以后,我们的女儿就在11月4日出生了。

还有,你还记得我们在主席像后面,第一次不在舞厅的相拥吗?你还记得,月光泻下来,照在你我身上,我睁大了眼睛看你怎么样弯腰亲吻我吗?你还记得,这一年的11月27日,我为你流的泪和血吗?
    ********************
回忆从何时开始变得这么清晰了呢?在我。

那一年的从科学楼到东区在到南区的路,被你每晚一步一步量着。那一年的秋天和冬天,被我们的爱温暖着。

圣诞节。圣诞节了吧。圣诞前夜,你陪我在教室自修,因为圣诞节当天有个变态的老师安排了一个变态的考试。可是我考试结束了,却跟你闹了小别扭,我答应了我们班一个男生的邀请,出去玩。你告诉我,在那个寒冷的夜里,你走遍了校园。

不得不提的是有关你前任女友的事。我们最不明智的,就是把过去的事情拿来一起温习。我们当时太年轻了,还不懂得我们不适合这样的温习。当你在我耳边叫错了名字,我知道,是我们的交谈里面一直有她的缘故,可是我还是受伤了。

一生中,有许多伤,永远无法愈合。到今天,想必你我领悟得更苦。

那一年,是我最美丽的时候。你说,那个时候,我整个人容光焕发,我自己也知道。否则,怎么会在校园的南京路上,有人偷偷拍我的照片。否则,我中学的同学,那个因为我太强而号称不喜欢我的男孩子,怎么会老是从同济跑来复旦,身边带着不同的女孩子,希望看到我的眼神里有受伤的痕迹呢。

那一年,应该把寒假作为结束。你留在复旦,我回了家。你每天给我写一封信,爸爸开信箱开到生了气:你已经读研究生了,我们家丫头还小呢?呵呵,爸爸其实吃醋了。因为,妈妈悄悄告诉我,知道你是四川人之后,爸爸深夜坐在床上,流了泪。

亲爱的,如果能回到从前。我必不把这些回忆当作“;”前来存放。
发信人: fadingflower (落落),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之后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Fri Nov 23 15:33:30 2001) , 站内信件

【 以下文字转载自 Employees 讨论区 】
【 原文由 Mulan 所发表 】
如果能回到从前,我必不把回忆放在“;”前来存放。

那一年,故事很琐碎。琐碎到亲切,琐碎到似乎就在昨天。我们的相守,竟然把那些最初的回忆变成了最温暖的。

这真让人痛苦。然后,人生,是一列不停止的呼啸向前的火车。

flyer的诗歌,成了咒语《火车大盗》。

===========================================
;后的故事
该叙述正裹着我的这一年了。
******************
春寒料峭,春寒料峭。似乎一生的寒冷都从四面八方象我包抄过来。
我们的关系,是冷的。
医生宣判我“肺癌待排”的时候目光是含着怜悯的冷。
我把入学通知单塞到垃圾箱的时候,我的双肩是承受不住的冷。
盲目上了一辆出租车的时候司机看到我平静又疯狂的眼神的时候,他的语调是温和的冷。
做CT的时候注射到我静脉的药火热而第二次做核磁共振的时候药水却飕飕的冷。

我经受了死别的恐吓和生离的苦楚。

*******************

我等待到的是我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温存成了讽刺。
我从平静到歇斯底里再到平静再到歇斯底里。
夏天的实验室,是埋葬我的温床,温床边竟然有模糊的希望。
我挣扎伸出手去的时候,温床下坠,希望飘到屋顶。

岁月磨人,原来就是这等磨法。

********************
秋天刚来的时候,我走路。
湖南,广东,广西。我从山山水水中找寻哪里是曾经的天空中曾经掠过的翅膀的影子。
在变作异乡人的时候,我从不同民族的人眼中找到他们对我的陌生。温暖我的陌生。
我醉倒在湖南。
我吐在广东。
我病在广西。
我从桂林回来的时候,飞机下面一片灯的海。

我扑来扑去,找不到温暖我的那团火。

********************
冬天还没开始。
影子将被埋葬。
爱犬牙交错于我冬季的每一次呼吸。
流浪或者投降。
等待或者放弃。

这一切,他妈的没有意义。

Saturday, November 1, 2014

风吹来

发信人: fadingflower (红披肩),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风吹来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Thu Jan 10 22:06:28 2002) , 站内信件

谨以此文献给两个可爱的女孩子

1

要不是阿亚突然给我来了一个电话,我几乎就把她忘了。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漫不经心看了看。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的时候便是很冷淡的一声“喂?”

经常这样的。经常会有陌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闯到这个小匣子里来,而我并不是对方期待的对象,或者对方不是我期待的对象。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陌生人的短信息“你好我们聊聊好吗”。我想也没想就把这条信息扔进了垃圾箱。嘿嘿,都市中,寂寞的人,你随机输入一串号码,就想得到我的放低了的温柔的声音的安慰吗。谁能安慰得了谁呢。拉倒吧。

所以,一声冷淡的“喂”之后我就彻底沉默下来。

接着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来,“姐姐,不要告诉我你不记得我了。”我一听,声音有点耳熟,脑子便开始快速运转起来。……姐姐……记得……我?我不随便给人电话号码的,她是谁?
2

阿雅说:我是无趣加没有希望。

3

“姐姐怎么会不记得你呢?怎么样,你现在好不好?”
“还可以。你收到我的卡片了吗?我给你实验室寄了一张卡片。”卡片?不我没有收到卡片。还有,老天,你到底是谁来着?
我说“你等等,我把手机换一块电池,再回电给你。”

我需要时间。

E 时代,谁还会寄一张卡片给我,谁还会很有把握地说姐姐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不记得我?

我只会得在网上发一些电子贺卡了。我特意选了一种贺卡,对方读了mail之后,我就会自动收到回执:某某某已经看了你送的贺卡,谢谢使用。时间空间就这么被我缩短又瞬息弹长。

4

认识阿雅该是前年夏天的事。那个夏天,我还是一个喜欢写一些莫名其妙的文字的悠闲女子。我说“午餐  我点了川味牛蛙  啤酒吧  不冰镇”。我说,“蝴蝶飞不过沧海”。我说,“这个夏天  手指学会了和键盘耳鬓厮磨  篡夺了嘴巴说话的专利”。我说,“天堂盛开了  梨花莲花和海棠”。

阿雅也会得跟在我后面乱说。她说,“苦恋夏日里的最后一朵fadingflower”。她说,“十月的高跟鞋”。她说,“可惜明年花更好。”

我们也会姐姐妹妹胡乱叫一阵。然后嘻嘻哈哈走开去。各玩各。

5

电话里喊我姐姐的,是谁呢?噢,她。我突然想起来来了。对,是她。

阿……亚。

是这个秋天认识她的。我去湖南采血样。我们走到一个瑶乡,她是那里的乡医院的护士。之前我们在县城,为了征集几个纯种的山地瑶男子的血样,逡巡三天,客套话听了几箩筐,可是没有开化了的瑶胞肯跟我们合作。我看着县城的街上旁若无人溜达的狗,几乎要被挫折感折磨得哭出来的时候,同伴的男孩子说,走吧,我们干脆下乡。

瑶山是著名的难走。“看到屋,走到哭。”我们的吉普车开到一个开着木棉花的路口的时候,司机说,好了,剩下的路该是你们自己走了。

就是这个时候我认识了阿亚。

阿亚是乡医院的护士。我说阿亚你愿意帮助我们吗。我们的任务是来采集瑶胞的血样。你知道吗,现在少数民族越来越汉化,异族通婚越来越多,我们再不收集一点血样的话,你的民族的历史就会失去遗传学实验的证据。这个遗憾,日后将永远无法弥补。我说阿亚,我需要每个血样的背景是这样的:至少三代以内没有和外族通婚的记录;另外,他们彼此之间也不能有血缘关系。我总共需要50个男性样本,也就是说,我需要你帮我找到50个家族。

阿亚点点头。阿亚说,好的,姐姐,我们去吧。你就预备爬100座山吧。

一路上,我们迅速熟悉起来。我看到一人高的芦苇花开在山上,我很惊奇;我看到大大的柚子挂在矮矮树上,我很惊奇。我捧着瑶胞给我的大茶碗里的冬莲子茶,我说真好喝。爬山的时候,我脚下一软,一屁股坐下,滚下山路的时候,我大笑起来。阿亚只是微笑着不说话。

然后我说阿亚你了解上海吗。阿亚就睁着晶亮的眼睛看着我。她说,我知道,但我从来没有去过比县城更远的地方。

6

南区的路上,阿雅骑车风一样从我身边溜过。我说“喂!”她才看到我,傻笑一阵说:我去换了一个新游戏碟,我刚把自己的电脑拆了要回去折腾好。阿雅穿着一件松垮垮的男式衬衫。阿雅说无聊啊。
我说,你都研究生毕业了啊。阿雅说是啊,快吧。

7

阿亚用瑶话和当地瑶胞交涉着。我们平均翻一个半山头,会采到一份血样。
我看着瑶胞家堂屋里供着的毛主席像和它旁边的香炉。我说阿亚,有时间来上海玩玩吧。或者考出来读点书。阿亚就很羡慕的样子。姐姐你是博士了啊。我说是啊,多出来走走,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样子。多一点可以欣赏的东西。

阿亚说,好的,我很想去。

千辛万苦采集到23份血样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我们只好打算就这么算了。日程安排太紧了,我们要赶回县城的宾馆,第二天还要出发去广东。

一天的相处,我跟阿亚的交流已经变得很贴近。我说阿亚,我翻山越岭来看你。阿亚也就跟我开起玩笑了,“嗯,姐姐起初一看很平常的一个人,可是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回县城的车上,我就在想。我跟阿亚说那么一番话,到底好不好呢。她的生活原来那么安宁。我的一番话,就象把一只蜡烛点亮在一个开着门窗的房间里。然后,我就不管风什么时候吹进来,蜡烛什么时候会熄灭。

我跟同伴说,文博士啊文博士,希望是个残忍的东西。我觉得我在做一件很不恰当的事。同伴就说,徐博士啊徐博士,别把你自己想那么重要吧。我呵呵一笑,说那样最好。
我以为我会记住这个小姑娘很久很久。
我以为我会怀念那一座座山很久很久。
我以为我会记得阿亚教我说的一句瑶话“我爱你。”

直到今晚的电话,证实,我完全把她给忘了。

8

阿雅说:I love you not only for what you are, but also for what I am when I am with you.

9

阿亚今天的电话问:“姐姐,你说,我是直接参加高考好,还是参加成人高考好?”

Friday, October 31, 2014

褪色的夏季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褪色的夏季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Wed Aug 16 20:17:57 2000) , 转信

没想到玉寒竟然真的和紫烟做了朋友。听到这个消息裴刚恐怕要吃惊得掉了眼珠子。她们的立场应该是对立的,以女人之间最古老的理由。
可奇怪的是她们却成了朋友。

玉寒认识紫烟是在一个尴尬的情形下。相当尴尬。
正是夏天,黄昏后的暑气丝毫没有消散。一声声的蝉鸣撕裂了柳叶之间凝滞的空气,直钻进人的心里去。
玉寒跟裴刚说好了晚上不出去自修的。教室里的风扇呼呼乱摇,走进走出的人又把脚步踢得山响。玉寒喜欢静。她讨厌风扇的春风不识字却又乱翻书的轻佻劲儿。裴刚自然依她。这个男朋友最大的好处就是英俊温存听话,玉寒常常想。有时候不免失之乖巧,缺少一点决断能力和拒绝抗争的勇气。玉寒心里也不是没有遗憾的。
话虽如此,心中的些微惆怅并不妨碍两个人如胶似漆的相爱。
玉寒说:“裴刚,索性大家清闲一晚上。我好抽空收拾收拾我的房间。你呢,也偷一晚自由,不用勉强自己老是陪呆子读书。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玉寒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微微。

天气实在太热了。玉寒收拾完了房间,心想裴刚一向怕热,这么热的天,他不知道该怎样手足无措呢。
玉寒心疼他了。玉寒想,还是给他买一点冷饮送过去吧。这个夏天一到,他就有点魂不守舍的。
玉寒买了他最爱吃的哈根达斯。
玉寒悄悄用他给她的钥匙开了他的房间。她想给他一个惊喜。裴刚喜欢她偶尔的调皮。钥匙转动的时候,玉寒差点得意地哼出歌来,又悄悄把嘴巴掩住;但笑纹还是从眼角爬上来,管也管不住。因为玉寒想象到了裴刚会怎样把右边眉头轻轻挑起,然后给她一个轻柔缠绵的拥抱。想到裴刚对她含情脉脉的样子,玉寒就常反问自己,喜欢这个男朋友是不是因为自己向来太落寞倔强了,才被他个性里的阴柔忧郁深深打动。

裴刚的确吃了一惊。他的嘴唇刚从紫烟酡红的脸颊上一移开,他就看到了玉寒脸上笑容凝固的全过程。
紫烟依然双手挂住他的肩,发梢摩挲得他的脖子痒痒的。
裴刚知道自己这下子完了。撞车了。世界乱套了。
在自己来不及作出选择之前,老天居然自顾自地收回了他选择的权力。

玉寒没想到这么戏剧性、这么直接的事情会发生在她和裴刚之间。温存的裴刚。听话的裴刚。工作了却在她期末考试期间陪她自修的裴刚。比她大五岁的裴刚。她虽然不是十分满意却也一心一意相待的裴刚。
也就一个黄昏的偷懒,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靠在门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进退。血气直冲脑门而来。她知道自己应该努力离去,做一付毫发无伤的模样。或许还应该戏谑地帮他们关上门,轻描淡写说几句:“裴刚,我记得你每次都不忘记门上有保险。”或者索性浪一下,让他们“继续,继续。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可是她偏偏无法开口。直到紫烟离去时清脆地撞上了门,她都无法挪动自己脚步。她只觉得一阵冷风,没来由地从整个楼梯上幽然而过。夏天迅速凋谢褪色。这个平常的黄昏,空气厚重,云层低压。蝉声此起彼伏,给许多开门关门声拖上了长长的尾巴。

此后两年时间,虽然艰难,却因此把玉寒造就成了本系最优秀的毕业生。
裴刚也曾经试图解释什么,但总是张张嘴又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解释的余地和机会。
玉寒虽然个性沉静,却很有主见。爱情可以拒绝,可以选择,但不可践踏。爱情往往比一个人更有尊严。就在门缝将开未开的瞬间,他们的爱情翩然而逝。
玉寒有意无意也听到有关紫烟的消息。她是他同一公司不同部门的同事。漂亮能干。生性自负张扬。裴刚对她的心仪倒是真的,交往的时间竟然也不短了。裴刚始终无法确证到底是外柔内刚的玉寒更适合他,还是热辣辣的紫烟对他的吸引力更大。也是玉寒裴刚命中该绝。紫烟在那样闷热的天气里,突然渴望见到裴刚那双清亮温柔的眸子。她买了个冰镇西瓜,扣响裴刚的门,打算把满天的蝉嘶当作自己爱情付出时候的喇叭唢呐。裴刚无法拒绝,她是那样的明艳优秀,出挑潇洒。

裴刚有时候闷极了后悔极了就抽烟喝酒。
裴刚有裴刚的悲哀。两个优秀的女孩子,一个婉约清新,一个精干潇洒。单独和他相处的时候又都是十足十的女人味儿。裴刚管不住自己了。裴刚想:两个女孩子,无端放弃哪一个都可惜,不如等待时间的潮水冲刷,看哪一个更容易随波逐流,哪一个更象自己的真命天子。他没想到这样一种结局。同一个黄昏,他失去了两个他今后一辈子都不可能再遇上的好女子。她们身上隐约的阳刚决断,让他曾经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儿。

玉寒有时候也想,到底裴刚也不是不爱她。相处时候的甜蜜,装是装不来的。如果没有紫烟这件事,她也许大学一毕业就会嫁给他了。
玉寒有时候又想,到底她和紫烟是互相毁了对方的爱情呢还是互相拯救了彼此?互相给了所爱的人一个致命的诱惑,让他迷失方向,让他左右为难。又齐齐放弃了他,不给他一个分辨争取的机会。
爱情到底是经不起考验的。玉寒叹息。它专门钻每个人个性里面防不胜防的空子。等到蓦然回首,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玉寒记住了紫烟那张个性分明的脸。
有一次在等地铁的时候,紫烟恰巧就在她旁边。依然精干漂亮潇洒。
两双眸子蓦地相遇,躲避就成了矫情愚蠢了。玉寒微微晗首。紫烟却笑了,象一朵怒放的玫瑰。

时过境迁,往事成了两个女子交往的契子。
玉寒紫烟经常周末碰面。坐在咖啡馆里,说一些人情故事。互相成了镜子。照完之后又各各整装上路。
偶尔也会提起裴刚。两个人心里都有一些复杂的牵动。到底是爱过的。玉寒紫烟都这么想。

云澹风轻


思无邪


浓墨山水


丁家人

发信人: fadingflower (落落),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丁家人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Sun Dec 16 15:38:15 2001) , 站内信件

(1)
我知道我已经时日无多。

我年龄不算很大,今年七月十五刚过四十四岁生日。对一个男人而言,这还算是壮年。可是,我知道我快走了。我的神情一日一日委顿下来,我的肝脏灌满了水银似的坠着。我每天走路的时候,就象一只沉重的麻袋在地上拖。

这个冬天很潮湿。这个冬天并不冷。只有滴滴答答的雨从屋檐上挂下来,从冬青树的叶子上滚下来,从我的发梢氤出来。西风迟迟未起。

我知道我将是最初的西风里的最后一枚落叶。

读了一辈子中国文学,我到现在才能真正明白,为什么昔日少游写出那句“飞红万点愁如海”的时候,世人惊怖少游命不久矣。浸淫文字的人,原来真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直觉。

忘了告诉你了,我姓丁,我叫丁达。可是我并没有飞黄腾达或者让我的足迹四通八达。几十年来,我一直在长江下游一个叫黄桥的小镇上做我的中学语文老师。闲来无非就是下下棋、吹吹笛子和读书、读书。

(2)

他这次是真的打算抛下我了。跟他共同生活了22年,我已经能够辨认他每个目光的重量,每个叹息从何处起何处落。

可是我什么也不能说。我知道我说了他也不肯信。一直以来,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世界的中心仿佛是我,可每一次,我试图伸出手去,那里都是寂静的,没有质地也没有声响。

我们在这个东西径127米、南北径209米的校园里教了一辈子书。我是历史组的丁秀老师,他是语文组的丁达老师。我们的名字经常一起出现在校门口的优秀教师红榜上。

我们有一双儿女。女儿比儿子大五岁。我的女儿,我是说,我的女儿,在1979年2月17日那天出生。那是个雨天。大雨如注。那一天,我的汗和泪也几乎将女儿全身浇透了。我的女儿叫丁结。

那一天是中越自卫反击战正式打响的日子。所谓历史,不过是一幕一幕的巧合。
(3)
我站在湖边。夕阳已经淡了,晚霞也一点一点收了那红。湖里的天鹅一只一只,一双一双。偶尔,还有大雁从我头顶飞过。

我来到波士顿已经半年了。这里的冬天来得真早。我的手指总是最先感觉到冷。冷,对我而言,是可以清晰触摸的物质。

记忆中那双干燥、手指细长的手。那双会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钢笔字粉笔字的手。那双会让文字在纸上万马奔腾的手。那双会落子无悔的手。那双会把一竿竹笛放在嘴边变做会跳舞的音符的手。

那双今年夏天才肯抚摩我头发和皮肤的手。

那双手,在天涯远沧海阔的异乡,在记忆中温暖着我。

半年来,我拍了很多风景照回家。松鼠在草地上倏忽而过。钟楼上钟声敲响的时候,我也把那响声凝结在照片里。还有一树一树疯狂的红。

所有的照片里都没有丁结。丁结已经回不了家。丁结本不该有家。丁结这个人本不该有。

(4)

姐姐拍的照片总是那么漂亮。和她人一样。

从小到大,姐姐总是能做一些让我崇拜的事。她初中毕业考取了我们江苏省最好的中学之一,扬州中学。可是她说,考取是一回事,我去不去读是另一回事。她说,那里离家太远。我不想离开爸爸妈妈。姐姐就在黄桥中学读了高中。可她高考的时候,照样以我们县状元的身份进了复旦大学。姐姐文科修养很棒,可是她却在高中文理分科的时候选了理科。她说,我要读遗传学。

妈妈总是笑着摇头跟我说,“丁合丁合,你怎么老是傻楞楞的不开窍,爸爸妈妈白疼你了。从小辅导你的时间就比教姐姐的多,可是你怎么老是不肯用功一点呢?”我就会跟妈妈赖皮,我在扬州中学的三年成绩虽然不拔尖,可我不一样也考取了江苏理工大学?妈妈你别老偏心姐姐嘛。

妈妈就沉默了。我再看一眼爸爸,爸爸也把目光虚了起来。

我百思不得其解。姐姐的优秀是公认的,可是我也一样很聪明啊,三岁的时候,我就知道用谐音了。我指着我们的全家福说,“我们一家人ding在一起。”在我们的家乡话里,“丁”和“粘”是一个音。

(5)

我这个傻儿子,每次总能很准地击破我和他苦苦修筑的心理防线。

“偏心姐姐”,几个字是怎样伤害了他,我闭上眼睛都能看到他的心在抽搐。那是我们之间碰也碰不得的隐痛。

丁结不是他的女儿。丁结有一个永远也不能谋面的父亲。丁子深。丁子深和我中学同学。丁子深长得英俊,人也聪明。在我们临近高考的时候报名参了军,第二年就考上了陆军指挥学院。很快提干。1977年,22岁的他已经是个军官了,驻守云南边陲。78年夏天,他回家探亲,他的帽檐下黑黑的眼睛打动了我。我们很快相爱。在他回部队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一起有了丁结。说好了回部队就打报告结婚。可是,他回部队不久,中越局势紧张。他在一次夜里带兵巡逻的时候,不慎踩中了地雷。

当时21岁的我,悲痛欲绝。我唯一能想到的是:子深子深,我要帮你保留这一点血脉。我要把孩子生下来,并且让她姓丁。姓你的姓。

丁结在中越正式开战的那一天出生。

(6)

回忆越来越清晰。

那一年夏天,丁秀来找我了。她很直接地跟我说,“达哥,我想嫁给你。”

我记得当时血哗一下冲上了脑门。

她是如何看破我心事的?我是高她一届的学兄。我们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丁家堡。我一直很困惑,为什么一个村里有几个丁氏祠堂遗迹,为什么大家都姓丁却彼此血缘疏远?大概是我们村子里一向子嗣不旺的缘故。一直以来,她的聪明,秀丽,和外柔内刚是我夜深了的梦。我大学毕业,本来可以留在南京工作。可是,读了个师范专科的她在老家教书。我也就回来了。可我一直没有打扰她,我只知道她现在也还是一个人。

她是如何聪明地钻进我心里,看透了我的心事的?

我嘶哑了喉咙,问了她一句,“认真?”她点点头。

这是个美梦。我急于把它成真。我生怕我一迟疑,这个梦就飘远了。第三天,我们就领了结婚证。

(7)

他又坐在那里凝神了。我知道,这个时候,他总是被往事纠葛着。达哥达哥,我跟你20年同甘共苦,也生下了合儿,你的为人早就深深折服了我。你难道自己不知道么?年轻时候我一段仓促的爱情,造就了我和你的婚姻。可是错中有对啊,如今的我,心里装的可全是你。你为什么还是不肯自信,不肯信我?

可是我说什么总是多余。用情深如他,偏执就如他。

我不由得也勾起那一段往事来。

那年夏天,我怀着结子,嫁给他了。结婚那天,酒席喧哗,斯文秀气的他一脸醉红。

我至今记得,当时我看着他,泪珠摇摇欲坠。新娘是作兴哭的,但我没有放任自己的眼泪。我当时想的是:子深子深,若非不得已,我不会出此下策。丁达人品好,必定不会亏待我们的孩子。丁达丁达,对不起,我只是想把孩子生下来。我知道我亏欠了你。我这次是骗婚了,我用一辈子时间去赎这个罪。

丁达进了新房。他眼角的幸福流淌到我眼里。我终于泣不成声。我终于说出了真相。我记得当时的他一脸煞白。新房里一片可怕的沉默。很久以后,他说了句:“你放心。”

他待我依然很好。一直到女儿生下来,他都没有碰我。他对女儿也很好。直到三年后,我们才真正在一起。那个时候已经实行计划生育了,可是我们俩都被降了两级工资,生下了合儿。

可是我知道,他一直郁郁寡欢。却不希望我看破。我什么也不能再说。

(8)

异乡的冷风,却不能吹熄我对他的爱。

我13岁才知道,我不是他的女儿。

我一直奇怪,爸爸为什么一直待我这么温厚,温厚到象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别人家的女儿,总是可以猴到爸爸身上去撒娇。可是我的爸爸,从来对我总是很周到。他也尽心尽力栽培我。他也希望我有出息,不要让妈妈操心。可是我做得再好,他也只是宽慰,却没有骄傲和自豪。

他从来都不来摸摸我的头发。从来都不来碰碰我的皮肤。他的目光总是象一杯温水。没有凉,没有烫。

我在他的关怀里深深寂寞。

是外婆告诉我我的出处的。我当时的震惊简直难以言表。为什么?这么好的男人,漂亮斯文又多才多艺,人品好得不得了,我为什么不是他的女儿?我那个父亲,在我,纯属子虚乌有。丁子深只是国家的英雄,和妈妈的英雄,却不是我的。

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他的感情起了变化。我只知道,自从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就希望他来碰碰我的头发,我的皮肤。我的整个少女时代、青春期,都因为这个渴望而消瘦。

这个夏天,我大学毕业。我周围的好男孩子很多,追求我的也不少。可是他们通通太浮躁。没有人比他好。没有人。

我看出了他的寂寞,妈妈的寂寞。一对夫妻,两两寂寞。只有弟弟是幸福的,在这个家里。

今年夏天的那个黄昏残阳如血。他又在吹笛子了。我整个人整颗心都被他揪起来了,我觉得自己象一片羽毛,一片只想飘到他心里的羽毛。

我冲出了房间。我抱着他。我说,“丁达”。他浑身一震,他说,“你喊我什么?”我说,“丁达,丁达”。

(9)

丁结长大了。和秀当年一样聪明,漂亮,外柔内刚。这个女孩子,没有辜负她妈妈的一番苦心。我这半生情感压抑,似乎也有了回报。她是个好孩子。只是她一直心事重重。

大学毕业了,也联系好了出国继续深造。整个夏天,她闷在自己房间里,看书,很沉默。我很担心。女孩子大了,有心事是很正常的,但象她这样的沉默法,我却觉得不妥。

合儿倒是心胸开阔,性情混沌。我这个儿子,有福就有福在这糊涂上。

那个黄昏,蝉嘶沉闷,我心情无端烦躁起来,人到中年,总有些无法理喻的烦躁。很久没有吹笛子了。我正在吹笛求凉,结子疯了一样从房间冲出来,劈手抢走了我的笛子。

她浑身颤抖,抱着我,唤我“丁达。”我整个人都被她这一喊震晕了。我仿佛渴望了很久的一句“丁达”,那样的充满感情的一声“丁达”,被秀的嘴唇封了几十年却没出声的“丁达”,在我耳边响起来。

我活了。火花从我的脚底直直烧上来。我怀里的,是年轻时候的秀。就是她。我找了几十年的她。

我也知道我快走了。一生的火花,回光返照在这个夏天。残阳如血。我育人无数,却始终教不会自己不要刻舟求剑。

(10)

我无家可归了。我只能流浪。冬天的波士顿。是我的驿站。我知道,我是我,我不是年轻时候的妈妈。

我是丁结。一个本不该出生却存在,敲碎了他一生幸福的丁结。我是他心里的结。

(11)

结儿长大了,结儿飞远了。结儿只从网上寄一些没有她也没有字的照片回来。

(12)

姐姐是我一辈子崇拜的偶像。她真厉害,连写家信也这么特别。我希望我以后的女朋友有一半象她。至少能有一点点象她。就好了。

注:这是我所认识的一户人家的故事。丁达,已经在一个月前去世了,肝癌。一生郁着的一个结,断送了他。

愿他入土为安。并祝福丁家另外三个人,平安快乐。


水墨山水


博学切问


Sunday, October 26, 2014

此后过另种生活

发信人: fadingflower (红披肩),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此后过另种生活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Wed Dec 26 14:52:55 2001) , 站内信件


1

不再隔着街灯
爱遥远的女子
在屋檐下徘徊
不乱飞
——foot《此后过另种生活》


哥们,许多年后,你竟然又在复旦校园里看到我,请不要惊奇。
即使我的影子拖着我的儿子,你也不要惊奇。

2

我的父母?哦,他们都很好,很健康。

我的父亲还在无锡老家。对,他还在做中学老师,他还没有退休。不,他并不是一个人。我大学毕业以后,他就结束了单身生活。

我的母亲,在休斯顿,生活得挺好。她后来生的女儿出息了,嫁给了一个留学生,把她也带去了。她现在接我的电话也说“ hello?”


3

我老婆?你是说那个做过我妻子、前妻和妻子的女人?
她一直很不错。一直待我不错。兄弟,我那个女人真不错。

对对对,我们大学毕业是89年。我回了无锡,被分配到了郊县一家乡办厂工作。我操,你们要去闹事,就不该让我知道。我性子夯,失恋也会拿手去砸浴室玻璃,搞到自己手腕动脉断了的那号角色。我这个炮仗,就是被你们点爆的。你们躲在人群里,拿标语挡住一张张小脸,就我给逮个正着。我操,你们一直很精明。

好,好,好。咱哥们不说那挡子事儿。我也忘形了,又和以前一样说脏话了,让我儿子听见了可不好。

你还不认识我老婆?噢,她真是个好女人,我这混蛋,前些年真亏待她了。

89年冬天,下了好大的雪。我的宿舍是在厂房的顶楼,就我一个人住。其他人都有家是吧?我家里反正没女人,回不回家都一样。我整天就趴在窗台上,看前一天夜里老鼠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吉他?我还弹吉他呢我。我整天就想着,老鼠不跳楼嘛,看来我也没有跳下去的理由。

我老婆就是那个时候来看我的。她和我中学同学。不,我们以前没早恋。我这辈子追过几个女孩子,你还不清楚?哪一次失恋不是象要死了一样。我哪里有什么秘密瞒住你们了?

她来看我。她说,“我手好冷,给我暖一暖吧”。我心里一动,就抱住她了。我老婆长得很漂亮,是无锡城里的干部子弟,中学时候傲得什么一样。后来她读大学我也读大学,大家也没联系。我家境寒酸,毕业了一事无成。她那个时候走到我身边,我都快感激涕零了。爱情,我操,爱情是什么玩艺。我大学时候认识的那几个,我爱过她们啊,还不是一个一个飞了。她家里不同意也没办法,我老婆喜欢我。儿子就是那时候造出来的。


4

博士学位。对对对,我后来从厂里辞职不干,自己做了几年生意。赚了也有百吧万。可我觉得没劲啊,总觉得满身骨头杵着,走路都不协调。我老婆说我,“你好像放弃了理想,却不放弃愤怒。你身上总有一股子牛劲儿,让我一直不懂。”

哥们你别笑。是这样的。我总觉得我有什么东西拉在复旦没他妈带回来,所以我就考回来读研究生读博士。

回复旦我就舒坦了。我以为可以安稳了,谁知道麻烦也来了。我们实验室一小姑娘缠上了我。我这人就这一点不好。我他妈的一直相信爱情。我觉得人家花一样的姑娘,有学问有相貌,要不是真爱上我,缠我干吗?我头就昏了,跑回去跟我老婆离婚。我老婆厉害呀,二话不说,就把儿子给我,自己一个人跑新加坡工作去了。

嘿嘿。女人们总是很厉害。那小姑娘你知道怎么回事?她是来复旦进修的,知道我博士毕业了可以出国做博后。可以带她出国,她自己走这条路不灵的。我天真啊。后来,我们一起到美国去了,我一个穷博后,能给她什么体面的生活?她到了那边,读了半年书,读不下去,就找了个在那里工作的呆鹅嫁了。

5

美国也收留不了我。

我在那里呆了一年多,也就回国了。算是人才引进。找了个北方的公司干,年薪不低啊,一年三四十万人民币。

我就是那段时间老梦见我老爹死的。我梦见他一次,他就中风一次,后来又奇迹般的好了。我是有点迷信的。我想,老说法里面,梦见老人死了而他没死,是老人在向我借寿。我想我还欠着儿子债呢。

我就跟我前妻联系。我说,我们和好吧。为了儿子。还有,我爱你。她就真同意和我复婚。这女人,哥们,这女人,真好。是我贱。我配不上她。我离婚那天,掏出口袋里所有的钱,给她买了个钻戒。她那么好强,也没推辞,就戴上了。哥们,她是真的爱我这个混蛋。


6

我辞了公司的工作。我在别处总是无法安心生活。我还是决定回复旦。
我三十三岁了,也不缺钱花,就找一个让自己安心的地方呆着吧。


7

哥们,来根烟抽。
那时候,你睡我下铺。你老把自己的烟藏来藏去,可所有的抽屉不上锁。我总能找到它。

哥们,那时候我们十七八岁。现在,我们的同学有些当了官,有些发了财,有些还在折腾。

哥们,我从此要过另一种生活了。我要有一个真正的家了。我要衣冠楚楚做人了。

※ 来源:·日月光华站 bbs.fudan.edu.cn·[FROM: 10.26.53.20]


Friday, October 24, 2014

心远地自偏

Araby:《寻找木兰》

寻找木兰

——一个英雄美人的文本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郑风·野有蔓草》

wldx在一个细雨濛濛的午后回到银普洛伊大学,抬头看着正门口朱红的银普洛伊大学几个字,心头霎那涌上前人陆放翁的句子:此身合是诗人未?
wldx是银普洛伊城首任市长万主席的第五代曾孙。在银普洛伊新城,他以行径怪诞而闻名。人们常看见他穿着一件都是洞的白汗衫仰卧在城楼上,摇头晃脑,惬意地拍着肚子。有人问他:你在干吗?他答道:“我在晒书。”暮春,他在晚风中跳进护城河洗澡,洗完回到城楼上晾干,施施然回城,屁股后面跟着一群泰斯特城的野孩子,他们在他身后好奇地探头探脑,忸怩不安,推推攘攘,嘻嘻哈哈,形成一支奇特的队伍,一直尾随他走过银普洛伊街头,走过他先祖万主席的雕像。
银普洛伊大学校长bow和wldx的祖父是朋友,老先生很看不惯wldx一副任诞自放、不思进取的样子,为他在银大谋了一份教职。私下里,bow常对人感叹:“名门之后,沦落至此,可惜可叹啊!”wldx则对友人zhw夫妇笑言,金字招牌落了灰,生了锈,擦擦还可以傍。zhw调侃他,你去银大放白鹿,就自号银大陇亩翁吧。
文人wldx布衣芒鞋回到母校银大的时候,正值九月,梧桐树下撒下一串铃声,飞驰而过的都是年少的wldx。在他曾经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地方,依然有人扛着自由而无用的锦绣大旗招摇过市,一样的刘郎才气、纵横捭阖。少年IT英才们横槊赋诗:“盖技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青眼高歌里,都是不老的江湖。wldx走在银大的林荫道上,看着周围陌生青春的面孔,生平第一次感叹自己老了:流年似水,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一队队军训归来的学生从他身边跑过。远处的草坪上,正在举行新生入学典礼。bow校长讲话完毕,全体起立,奏校歌:
“巍巍学府文章焕
学术独立思想自由……”

木兰就站在台下的新生中间,仰望着这个城市上空的鸽群。
木兰来自北方,在银大学的是挖沟布线专业。她的师兄弟们每天天蒙蒙亮就从床上爬起来,头发蓬乱睡眼惺忪地赶往工房,心里暗恋着隔壁工房的师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搭讪。他们矜持骄傲,聪明敏感,轩轩韶举又自惭形秽。木兰在这群闻鸡起舞的青年才俊中成长,自觉是默默无闻的小草。每天清晨,她走过狭窄阴暗的宿舍走廊,和水房的小老鼠一起刷牙洗脸,走出被称为“东宫”的银大女生宿舍,在小笼包子肉夹馍的叫卖声中,对着漫天柳絮打个呵欠。黄昏,她背着大书包归来,东宫的野猫悄无声息地跳过她的脚背。木兰看着窗外一树雪白的玉兰花,一棵树就像是一个主词,干净、纯粹,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香气。莫名的忧郁涌上她心头,跌落窗台上,碎成一地水银,她伏在窗口对着暮色喃喃自语,秘密的诗句一经说出,立刻幻化出翅膀,盘旋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落在东宫的玉兰树上,叮当作响,仿佛一夜春风来,语词的花朵奇迹般竞相开放,猫头鹰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扑棱棱惊起一群熟睡的鸽子飞上天空。东宫上空响起天籁之音。宿舍楼的窗户一扇扇打开了,无数人惊讶地探出头来,相互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宿命的黄昏,木兰听见有人敲门。
她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燕园文学社社长blueheart。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周南·关雎》

圆脸爱笑的blueheart是银大风云人物。谢公幼女,天纵才华。在银大,她登高一呼,应者如云。她也天真英武,肝胆照人;她也任性多情,爱上层楼。
那天黄昏,blueheart循着木兰的歌声找到木兰的寝室。当木兰开门,blueheart宛如看到另一个自己。她的才华让她折服,她和她的不一样叫她惊奇:blueheart明艳自知;木兰荆钗布裙。blueheart邢天舞干戚,木兰处处怜芳草。blueheart蔑视神明,敢盗天火;木兰只问苍生,不问鬼神。blueheart至死都是顽童,木兰落地就已成人。blueheart是我们的英雄情怀,北望狼烟,走马击鼓,投鞭断流,三军呼声动阴山;木兰是我们的梦里家园,闺中明月,万里逐君,清歌如霜,一夜征人尽望乡。她们在银大校园相逢,这是一场关于绘事后素的对话,这是史诗和诗经的会晤^_*
发现木兰的blueheart上窜下跳,哇哇大叫,激动不已,她连哄带骗、连拖带拽把懵懵懂懂、糊里糊涂的木兰拉进了燕园文学社,向她认识的每一个人推荐木兰。blueheart自幼离家,孤身来到银城求学,她渴望兄弟同堂,渴望宠爱与被宠爱,眷顾与被眷顾,渴望与人分享生命中一切美好。她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把木兰撮合给她最敬爱的老师wldx。“茫茫宇宙人无数,几个男儿是丈夫?” blueheart 坐在操场栏杆上对木兰说,“如果我是个男人,我就娶你。既然我不能娶你,那就让wldx娶你吧。”她跳下栏杆:“我为你驰单车,传书简,成就这一天锦绣佳风月……”晚霞满天中blueheart回眸一笑:“绣幡开,遥见英雄俺。”

(镜头外。
wldx:怎么还没轮到男主角登场?那个抢了俺很多镜头的英雄是谁啊?
Araby:老大你表着急,先让她们说会儿话。那一位是为张生传书白马将军的和尚…….啊啊你们怎么打人啊?崔莺莺同学你酱紫提着裙裾踢人灰常不雅……)

根据当时燕园活跃分子db等人回忆,blueheart“红娘行动”第一步是大肆放风。她一会儿跑去对木兰说:“wldx整天和我打听你”,一会儿蹭蹭蹭跑到wldx那里:“人家姑娘对你有意思你快点抓紧机会”,一回头跑到燕园:“大家快来看啊wldx老师看上木兰啦!”于是wldx的一帮学生冲到木兰面前把wldx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几番折腾下来,木兰终于知道了银城第一名士wldx的种种传奇事迹(wldx童稚的成功经验告诉我们,追mm的时候有一帮狐朋狗党为你煽风点火造势是很重要的)。
据木兰晚年对孙女fefe回忆,她和wldx初次相见是在燕园文学社的活动地点、wldx的单身宿舍。wldx虽然博学多才,在电脑方面却是个超级菜鸟。那天他上网上到一半忽然发现网断了,他很纳闷地把ADSL插头拔下,看了半天,没啥问题,再插上,还是不行,再拔下……如此反复几次,wldx满头大汗。巾帼英雄花木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全副披挂脚踩五色祥云宛如天降神兵出现在wldx面前!
木兰指导wldx看猫上的ALERT指示灯:“红灯亮,就说明网络不通。”她看着wldx,神色古怪,因为没想到被blueheart吹得神乎其乎的wldx酱紫菜鸟。
wldx狼狈地躲进里屋给学生mm倒水,顺便问小mm叫什么。
“我叫木兰。”
wldx正在倒水,手忽然一抖,水都泼了出来。他惊讶地抬起头:“你就是木兰?”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邶风·击鼓》

那年,木兰正当好年华,未经世事,怀一腔热血,揣几分书呆子气,迂腐、可爱、年轻,还有一点谦虚,正是为了一句誓言便可教热血沸腾一生的年纪。她在银大读书,埋首于实验,以为青春是东宫走不尽的黯黯长廊。她遇见了blueheart和wldx。
wldx原以为自己是个狂人,碰到木兰才知道自己是个君子。木兰对blueheart是士为知己者死,对wldx则是女为悦己者容。wldx带着上个时代的余韵风骚出现在木兰面前,让倚马斜桥的春风少年都黯然失色。他的成熟让他们的青春显得苍白,他的落拓随意让他们的鲜衣怒马都落了窠臼。他红颜弃轩冕,白日闲酬和,竹篱茅舍,贫居闹市,与世无争,自在逍遥。在他的的朋友圈中,他被称为“不求上进的天才”,当她与他相恋,他们笑说“嗨嗨看啊,wldx爱上了一个长发的姑娘”。木兰被shock得七荤八素,一时找不着北,跳上了wldx的贼船,啊sorry,是木兰舟//cough
木兰初嫁,筚路蓝缕。清晨他们读诗:“我往往溶化于水的线条。”木兰年轻的侧影溶在婚姻的光影里。不断地有人慕名来访wldx。诗朋酒侣,白丁鸿儒,君子小人,值得的不值得的,他都为他们买单。她跟在他后面,把长短句裁量成日常开度。
他在门庭若市时结识各路俊彦,在门可罗雀时有她相伴。人情冷暖,都在wldx心头映成凉热。人生感意气,男儿带吴钩。求田问舍,谋的是高山流水。登车揽辔,为的是剑酬知己。wldx跳槽、改行、下海。海角天涯,关山万里,双剑合璧,琴瑟相随,守得了清贫,也经得起繁华。世情无常,人心有常。一种知遇,两处沉吟各自知。多少人爱wldx令名美誉,只有木兰爱他自由而无用的灵魂。只是感遇的何止是wldx。多少人爱蕾麦壳朝圣者的灵魂,只有wldx爱她稚气混沌的岁月。千帆过尽,纵有倾盖如故,也难抵三生石上、初相遇,旧证前盟,不思量、自难忘。

Wednesday, October 22, 2014

难得糊涂

大桥五线,帐号和我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大桥五线,帐号,和我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Thu Mar 2 21:29:23 2000) , 转信

习惯了在大桥五线上睡觉,从杨浦大桥到张江的一段路,从来就没有清醒地走过。印象中只是在脑袋晃来晃去的瞬间,
我就从桥上到了终点站。

奇怪的是一直是这样一种情形。奇怪的是我从来没有提前一站睡着或是提前一站醒来。这段路,隐隐约约中倒成了一个让我自己也无法真正醒来的梦魇。有时候想想也不错,百无聊赖的上班途中,平空截去了一段。风景,颠簸,上来下去的人群,身边站着坐着的面孔,老人的皱纹孩子的笑颜。通通与我无关。我只留了一付躯壳在车上,车子就乖巧自然地把我的灵魂也送到了它应该经受磨难的地方,准时准点。

有时候下车的时候常常想,这个机械地迈步的女人到底是谁?她一步一步走着,有时候大步流星,有时候一摇三摆。有时候精神抖擞,有时候萎靡不振。有时候恃才傲物,有时候却尊称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狗屎。这个女人,把我美好天真的昨天一点点杀死,她是个凶手但却日益嚣张地占据我的身体驾驭我的灵魂。她占据了我还不够,还给自己伪造了一个个的ID,在一个我始终心怀疑惧的虚拟世界里挥起笔来招引一片腥风血雨。

这么想着我就对这个女人恨得牙痒痒。这么想着我就让这个女人在突然而来的一阵妖风里痛苦地揉眼睛。这么想着我就让这个女人走路的时候左脚的高跟鞋踢疼了右脚,看着她呲牙咧嘴我不禁心花怒放开怀大笑。这么笑着我就尾随她进了她的实验室,看着她换上白大褂褪去高跟鞋忙忙碌碌煞有介事。我终于不恨她了,在她平凡得象流水线上的一粒棋子。在她弯腰皱眉干活的当儿,我甚至觉得她下班后借着ID的放松和妖娆很有必要。想想她在最美的年华和风姿里,曾经对我毫不提防承担我所有为所欲为的胡闹的后果任劳任怨。

我恋爱,她结婚。我年少,她日渐苍老。我狂放,她一方面平实得如脚下的泥土,一方面还得经受我时常的骚扰,提醒她所谓梦想和思考对于一个活着的人的必要。

这么一想我原谅了这个女人在车上莫名其妙的老是睡觉。无论刮风,无论下雨。她总是对我心存仁宅,在我想出来透气的当儿让我肆意地奔跑,速度象风一样,赛过大桥五线辘轳们撒腿狂奔的总和。我总是看不清楚大桥五线到底有几个辘轳,因为我总是飘得太高,耳边的云也总是和我混闹。

于是我在她又照例睡觉的当儿跑到这个她一向喜欢的BBS上她一直美其名曰“我的乐园”的地方溜哒溜哒。我学她的样子一边喝着浓浓的咖啡,一边敲着键盘的又慵懒又目光灼灼的样子。可是我总是生怕她突然醒来,所以我还是洒了我的咖啡,
所以键盘眼见得呆滞起来空格键成了莫名其妙的鬼眼睛。终于我还是害怕她变本加厉的责怪我的私自潜逃和胡闹,于是我决定不看我取的文章题目不看我写了什么东东而先想法子安全地逃之夭夭。

当然,她还在大桥五线上,大概在花木路和潘桥之间。也许她该睁开眼睛了,也许今天她将破例一直睡下去。谁知道呢?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大桥五线,帐号,和我(又)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Thu Mar 2 22:30:43 2000) , 转信

我总是早上从复旦出发,晚上从浦东回来。生活不需要日历,唯一需要的是我记得不要在夏季错穿了冬衣,或是在春天围着树根打转说是为了寻找一枚正在呻吟的落叶。

早上的出发充满痛苦。这个过程,因为意味着从梦乡醒来进入我无能为力的一成不变的生活。我必须玲珑机智,反应敏捷,保留当初老祖先猴爷爷的灵便而要剔除掉它的林深之处即吾家的率性。我从树上跳到地上,本来是为了吃饱肚皮,没想到却因而丢失了家园。而我为了营造一个所谓的家园,不得不饿着肚皮赶时间去上班。这个千古的悖论,让我乐得屁颠屁颠地想睡觉,最好一睡又是千万年,看到我的后代在海底穿梭,为了一栋树上的巢,甚至岩洞里的篝火。嘿嘿。

这么笑着我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这个主意我得和人分享并且要让他或者他们陪我哈哈大笑。可我现实中的所有狐朋狗友肯定又不屑于我这种司空见惯的自以为是的创见——他们说是胡语乱言,真他妈的没有幽默细胞没有品位,多年的进化把他们的味蕾和神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摆设。我和他们相对苦笑,为了彼此的言语无味而又不得不在同一个屋檐下同低头共弯腰。

于是我决定公之于众,让大家评评理。是非公道,我就不信我他妈的找不到。到哪里去喧嚣呢?显然不能选择公安机关的门口或是码头车站人头攒动的关口。戴着大盖帽的警察哥哥肯定会体恤我喊得口干舌燥而请我进屋小憩。而这样一来,显然会耽误我这天才的想法及时而淋漓尽致的发挥。于是我选择了BBS.在这里我纵然闹个翻天覆地,站长站管斑竹板斧顶多把我撵出去了事。当然我可以毫发无伤,当然我可以变本加厉卷土重来。

但真上了BBS,我又有些害怕。我躲避了那个很多人熟悉的帐号,而好让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叫嚣。但这还是不够理想。我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想告诉大家下班的感觉多么美妙。这让我充分相信了一点,想说的话到了嘴边,通常会变成吞吞吐吐甚至面目全非。

下班时候通常是黄昏。黄昏的上海掩盖了匆匆而过让我眼花缭乱的人群而让我能够充分享受良辰美景。霓红灯闪烁得我的眼睛也灿烂万分。每个窗口善良的灯光让我原谅了世间一切的争斗一切的不甘平凡。

大桥五线是我心中的鹊桥。浦东的天空有星星向我调皮地抛媚眼,而让我颠倒了我在人群中和独处时的身份备份。我本来的打算是用一种帐号上浦东一种帐号在复旦,两者交替轮换,而我则是一个双面夏娃,短短的大桥五线的车程可以完成我从非洲到亚洲的面孔心态年龄际遇转变。

当我看到浦西的霓红灯和浦东零零落落的初夜星辰,我想我不是一个仙子不小心堕落到了人间就是一个魔女偷偷脱离了重重枷锁的拘禁漫游到了人间。

哦哦,人间。真他妈的奇怪而又让我眼花缭乱让我不知所措的人间。我常常怀疑我身所处的所在所以我更确信了我所处的的确是人间。所以,大桥,帐号,和我,在我的心中乱成了一团。所以我想我还是成功地宣泄了我伟大的创见,虽然我的临座对我手重重的敲击键盘表示了强烈的愤慨而我终于屁滚尿流的滚蛋。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大桥五线,帐号,和我(三)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修改:Fri Mar 3 18:56:05 2000), WWW-POST@210.74.229.1

今天是个不寻常的一天,这个不寻常当然包含了很多意味深长的细节。首先是昨晚入迷的夜读让自己走了困,又因摄入了过多的咖啡而彻夜无眠。其次是写了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章而被行家们认为我患了精神分裂或是压抑过度。所以我今天早上出门前多照了13秒钟的镜子,发现自己和昨天没什么大的两样,而昨天和前天没什么大的两样,而前天以前的所有天里我被人人称为大姐,口碑虽然不至于流芳百世但绝对不至于象今天这般有遗臭万年的趋势。我kao!生活真他妈有趣.

心里想着有趣脚步还是迈向大桥五线的起点。我总是这样,哪怕满嘴牢骚也不会耽误了自己手中的面包或是夏天烈日下的冰激凌。可今天注定是个不寻常的一天,连五线都和往日有些不一样,如我的预期。早上一推开寝室的门我就发现了今天是个不寻常的一天。层云紧紧拥抱着太阳,心意之热烈超出了我的想象。她憋得出了汗,所以我一出门就发现有一些暖暖咸咸的水掉在我脸上。当然这不可能是我的泪水,因为我今天没有任何理由为自己或是他人哭泣。

我上了车才明白车子的不寻常到底在哪里。原来此五线非彼五线。它假冒了五线的名却不会把我送到我应该到达的终点。所以我看着我投入了一块两毛钱的自动投币箱发了 5秒钟的呆。我发呆不是为了那些钱,而是我每天口袋里算准了只带两块四毛零头,可以让我从起点到终点又从终点回到起点。每次我走在复旦园里,摸着裤子口袋里整整齐齐的纸币我就有一种不用漂泊的踏实感,空气也会格外的轻快些。可我今天的反复,会让我没有零钱顺利地回家!这才真正让我丧气。

但我依然转头下了车。没有我的终点,我上车就失去了意义。我耳边忽然飘过了苏芮和程琳两个版本的<<酒干汤卖mou>>,记得流行这首歌的时候我还是个带着童腔的少年。

下了车,我继续在车站等了 7分钟。我算了算今天多等了 7分钟的车,我得在车上补回我的损失,我得想法子一上车就睡。

然而今天真正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我竟然了无睡意!这个变化让我颇感惊奇。我一向是远远看到杨浦大桥的鱼尾一样的斜拉索就开始目光迷离。可今天我经过大桥的时候我居然会了无睡意!我突然之间手足无措。不行我得干点什么。我得培养一个新的习惯来代替老习惯。于是我琢磨是数数桥上斜拉索的根数呢,还是头顶路灯的盏数?

等我决定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错过了好几盏路灯。硬拧着脖子回头望肯定奇费劲无比。于是我决定还是从大局着想,于是我开始数那些比我手臂还粗的斜拉索。左边64,右边64,上桥128,下桥128。总数256,它是2的八次方,这个数字和这座庞大的桥之间有什么关联?然而我还是发现我数斜拉索的速度比 Rainman数散落的火柴棍的速度慢多了,这让我有一种沉重的沮丧。

数着斜拉索我想起了我果然有些精神不正常。想起了我不正常我就想起了我在 BBS上的几个帐号。一个是成熟老练着的,一个是肆无忌惮着的,最不得我欢心的是那个 XXY。这个帐号是我老公送给我的,当然来历是我名字的缩写。我对这个缩写一向比较厌恶。因为我是学生物的,学生物知道了人是二倍体男人的性染色体是XY女人是XX。可我的名字偏是一个不伦不类的XXY!倘或旁人真的望文生义,认为我是携带了犯罪基因或是一个性变态那我岂不是冤哉枉也!想到这个帐号我就想起了老公那个同样丑陋的HWZHW。居然有人喊他朱朱,而我则倾向于呼其支吾支吾,一来符合其不善言辞的特点,二来让我联想起松鼠踩在雪地上的声音。整个天地银妆素裹,而身高 185cm的他的形象和我想象中的小松鼠一前一后的追逐让我觉得果然非常可笑,一觉得可笑我就觉得自己果然有些思想乱七八糟的不太正常,想到自己不太正常我就有些害怕于是赶紧正襟危坐。

可是今天的确有些不寻常。往常我几乎看不到车祸,而今天一下子就看到了两起。先是59的轮子前睡了一架漂亮的摩托,后是赶我下车的那辆伪桥五撞上了和它对面行驶的小奔驰。想到那个司机虽然坑了我的一块两毛,但却让我免于亲历车祸,我不由得相信自己果然还是有些狗屎运。这么一想我就趾高气昂了起来,这么一想我就觉得生活其实他妈的并不坏,这么一想即使我就象他们说的那样病的不轻也有些无所谓。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大桥五线,帐号,和我(四)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Tue Mar 7 12:55:30 2000) , 转信

首先申明一点是我今天没有坐大桥五线。我没有坐的表面原因是我找不到它在教工食堂门前的那个终点站。其实明眼人
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牵强的谎言。我每天从遗传所回南区的路上都能看见新改了的那个五线的终点。它占据了原先118 路的站牌可现在那上面堂而皇之的写了大桥五线,以我熟悉不过的土黄作底色。

刚看到这个站牌的时候我还说了一句笑话不咸不淡,“这个五线它当真时髦它也紧跟党的路线。本来出了南区的大门一
直向前,可现在它指引的方向是左拐虽然它最终的路线没有任何实质的更改。”记得同行的丈夫狠狠瞪了我一眼他说闭上你的鸟嘴跟你在一起你这个女人真他妈让人累。我呵呵一乐说了活该你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我已经是你孩子的母亲而且一做就是让人陶醉的六年。

其实我今天不去的真正原因是今天的阳光太灿烂它晃得我睁不开眼。我想看清楚前路可它逼得我低下我高傲的头颅让我
只能盯着我的脚面。这是个让我恼怒的状况所以我一转身让它对着我的屁股干瞪眼。——你让我看不清前面,我就让那个前面变成后面可不可以?你奈何得了那一时的我你奈何得了背过身的我么?嘿嘿,我笑得有点恶狠狠。

面对着突然空出来的一天时间我有些慌张的不习惯。我这人骂人可以打架可以发怒可以可我就是害怕自己心中的那一点
点慌乱。它让我手足无措让我四顾茫然让我不知道我到底扮演的角色有没有讨得观众的掌声。我孤零零站在舞台的中央面对着落下的帷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那一刻可是真他妈艰难。

我现在在BBS上混得也是日子惨淡。首先是一个打字奇慢无比的新手给我丈夫写情书百折不挠呼他鹊桥不依不饶。那一次我用着机子他的帐号就冒出了一个妖里妖气的“啊哦”让我无端端跳起了半尺高。我说见鬼谁他妈无聊来吓我她可是活得嫌太好?她的信息娇嗲万分我说小姐你错了现在是 Mr.张的尊老婆在用电脑小姐你稍安勿躁。她果然无声无息甚至退出了那
个帐号我反而有些狐疑有些心里老鼠挠挠。我说哼哼我倒是要好好审问审问那个表面老实心里花哨的185cm的大傻冒。

说是审问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烦恼。我的一个昔日朋友上学期从北京到上海顺便申请了一个帐号。他说九儿你这么喜欢上网我就用这个帐号和你聊聊。我说好吧对这个我现在是熟门熟路我可不会象昔日那样轻易被你惹哭轻易被你打倒。我可以假戏真做到你心意缭绕可你实际上什么都不会得到。他说九儿你还是和当年一样调皮佻哒我一样拿你没奈何。我说算了师兄当年你可是潇潇洒洒把我和老八弄得心痒难搔。你早早毕业走了可我们两个同门的师姐妹却为了你留下的一本日文书差点反目成仇。你失声叫道怪不得你后来就不肯回我的信了我还真的伤心了好几回。

可昨天我却发现那个帐号已经死了别人又注册了我却写信过去怪TA窃取。对方的愤怒显而易见我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理亏所以我写信道歉我说我哪里是在乎那个帐号不过是怀念帐号背后曾经属于我的那一张笑脸。我差点没说你把那个帐号送我吧
它对我意义非凡可我终于没有说出口。我想算了总有一些是生活必须带走的我这样巧取豪夺也没趣味。

有朋友说你着魔了老写大桥五线你干脆给自己一个昵称就叫“大桥五线”得了。我说要死你知不知道说一个女人是公共汽车是一种很大的侮辱。他发信息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知道我对你的敬慕之意。我说当然如果我不是知道你的底
细看我不把你告到站方上次就有一个小流氓这么说我我就让他终于被杀了档。

最后我说帐号就是一个理想我的生活就是一张脸。我说如果明天的生活就是我今天的梦那该多好,可它永远不可能所以我们永远避免不了内心的挣扎和烦恼。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大桥五线,帐号,和我(五)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Tue Mar 7 18:41:32 2000) , 转信

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我有些厌烦。我厌烦的是我满脑子的大桥五线它把我折腾得晕晕癫癫。我终于想起了当初十分年轻的时候我第一次乘长途火车去敲爱人家的大门。门将开未开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整座楼房都象火车般东摇西颠。那一次火车上遇到了持续罕见的高温,摄氏45℃把我整个人烧成了一截子枯炭。我满面尘垢,神色萎顿。我说完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开端。

后来有人问我“你怎么这么早就嫁了?”我说我怕自己红尘中耽搁颠沛久了就没有勇气接受这个人人都能接受的正常的人生会不敢把命运交到另一个本是陌生人的他的手里面。

女人在世间会有两个明显的反叛期:一个是青春将至的时候,我们对生理上的巨变手足无措害怕从此魔鬼和欲望真的缠上了身。我们渴望与众不同却又害怕与众不同。白天为所欲为晚上却希望亮着灯入睡。我们希望在梦中有着路灯有人搀着我们的手走进正确的那扇门。还有一个就是红颜将要老去的时候。因为不甘心从此以后就要真的安于平凡就要为下一代的成长铺路搭桥甚至被新的红唇讪笑被生活狠狠地推开到另一边。太多的理想来不及实现太多的爱还在风中飘荡没有到达它的终点。

然而人生就是一辆永远开不停的列车它不理会我们的呼叫呐喊一刻不停地奔跑向前。我在一路的奔跑中丢掉了我的太阳帽丢掉了我的粉色纱巾丢掉了我的皮包丢掉了我的钮扣丢掉了我匀停的呼吸。当我因无法停留下来整顿自己行装而无可奈何哭泣的时候我看到许多列同样疯狂奔跑的列车它们越过我轰隆隆呼啸前行。

我想我不能够再写什么五线六线。我唯一能做的大概是和三两知己小酌或是和一二心仪的朋友见见面。

也许和我一向崇拜喜欢的师兄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告诉他我们认识了无数年可这才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感觉新鲜不新鲜。我想象着他拿我无可奈何而又因我是个已婚妇人所以不得不适当地避避嫌的样子我就有一阵恶作剧般的快乐我仿佛重又回到了我当年。

(全文完)
嘘!我和各位都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Tuesday, October 21, 2014

吻别2000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kiss goodbye 2000(1)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Wed Dec 20 22:41:25 2000) , 转信


KISS GOODBYE 2000

(一)
"青儿,我红棉啊。玫子回来了,约我们今晚见面呢。我现在在公司,不方便说话。你叫上安安,今晚七点,老地方,老节目。"还没等我答话,她已经把电话"啪"的一声搁掉了。我摇摇头,这妮子,行事越发浪了。

我,贺红棉,肖九玫,还有一个崔安安,从大学时代起就是死党。我们不同系不同专业的四个女孩子,当初一起在学校的大家沙龙做过服务生,厮混得久了大家就相处得象亲姐妹。大学毕业以后,学法语的红棉进了一家外企,安安在一所师范学院做了中文教师,我继续读研,玫子则远嫁去了美利坚。许多人说,女人之间最难维持的就是友谊,可时日推移,我们四个虽然练出了看皮子识里子闻弦歌知雅意的一身本事,世故到眼睛里面也长出了锥子,四个人春兰秋菊夏莲冬梅各有各的奇香异色各有各的残枝败叶,这交情却始终不坏。我们一直有许多共同爱好,喜欢吃酸梅陈皮,喜欢喝血腥玛丽,喜欢听蔡琴徐小凤的旧唱片。每次玫子回来,我们就一起去泡泡酒吧跳跳舞,更多的是挤在某个人的窝里搓四圈麻将,说一些家长里短,谈一些时势沧桑。我们自讪,这是温故而知新,在国粹的熏陶下我们要彻彻底底做一回中国女人。然后,再描眉补妆,走出去又是四个新女性,自信,美丽,独当一面,人模人样。我们所谓的老地方,不过是复旦的大家沙龙;所谓老节目,不过是喝杯咖啡,然后找个地方搓麻将。也难怪红棉说得简洁。

做完最后一点实验,已经是七点一刻了。我匆匆忙忙赶到沙龙,安安和玫子已经在了。安安正在哺乳期,脸盘子比以前圆得多;一年不见的玫子却瘦了些,只是眼神更柔和了更忧郁。
安安伸出右手,老远冲我打了一个响指。我笑嘻嘻走过去,"Hi,玫子;hi,安安。"还没坐定呢,安安就抱怨开了,"廖青儿,这可是你的地盘,你倒姗姗来迟。看人家玫子,多乖多准时。"
玫子笑了,"hey,青儿你来啦。安安是见我刚才点不到葡萄酒,生气呢。伊刚刚还教训那个经理不懂得沙龙精神。"
安安接口道,"本来就是嘛。这个地方,装修倒不错,但老沙龙的气息可是一点也没继承下来。我们在的时候,沙龙可是整个复旦最浪漫最激发人热情和灵感的地方。三两知己小酌,或者讨论窗外事;或者朗诵新写的诗歌文章,或者带着吉他自谈自唱,或者一对情侣躲在角落,独霸一片小天地,旁若无人卿卿我我。气氛多好啊!可你看现在,电视里放着卡拉ok,服务生都穿着统一服装,叫东西的时候称呼她们'小姐',这样换药换汤,大家沙龙跟外面的咖啡馆还有什么两样嘛?"
我赶紧安抚她,"嗨嗨嗨,你别老是停留在我们的维多利亚时代。时代变了,亲爱的。"

正说得热闹,红棉进来了。我们眼前骤然一亮。她蓬松着一头黑发,波浪前呼后涌直到腰间;穿一套咖啡色的套裙,手上却抱着一捧硕大的玫瑰花。她一进来,我们三个就怪叫起来。"美女!这里呀,这里。"
红棉把花往我怀里一塞,腾出双手就去拧玫子的脸。一边叫者"想死我了"一边喊"小丫头,我要蓝带啤酒。"嚷得整个沙龙的孩子们齐齐侧目。我赶紧提醒她,"红棉红棉,我们声音小一点。"
红棉"哇"一声揶揄:"我忘了,现在复旦的娃子乖了。走,到我那里玩去。廖青儿,我告诉你,我前些时得了一副竹子的好牌。"我一恍惚,就看到五年前,一个扎着马尾巴的小丫头,气喘吁吁跑过来对我说"廖青儿,我今日得了一本好书,是郑愁予的诗集哦";"廖青儿,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张好唱片。"
我问:"你那个范举人不在家?"
红棉道,"哎,你装天真还是怎么的?我那里又不是他的家,他又不是没别的消遣处。我已经跟他说过,今晚我有事。"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Kiss goodbye 2000(2)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Wed Dec 20 22:47:50 2000) , 转信

(2)
我们四个鱼贯钻进红棉的车。
红棉现在的家是一套楼中楼公寓。所谓范举人,是红棉公司的副总,姓范,大名鸿达,范举人是我们对他的戏称。伊少说也有千万身家。前几年官商勾结,发达了,就嫌发妻土里土气,没有文化没有情趣,认识红棉之后,为她置办珠宝首饰,买楼又买车,百般殷勤。红棉也就跟了他。我们私下也劝过红棉,可她一句话就把我们推得远远的:"既然最爱的人永远也得不到了,跟谁睡都一样。"事关她的伤心往事,我们也就不好再言语。

红棉大学二年级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学电子工程的男孩子,高我们两届。人高高瘦瘦,很斯文,对红棉一往情深。经常在红棉她们住的宿舍楼路灯下,一站就是一黄昏。可是红棉对他始终半推半就,考验刁难。可那男孩子真好耐心,百折不挠。好容易到了91年夏天,男孩子毕业了,请红棉到他家乡扬州玩。红棉答应了。一天夜里,两个人在瘦西湖畔亲热过后
去游泳,男孩子腿抽筋,就再也没能浮出水面。直到那个时候,红棉才意识到,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从那以后,红棉就变了。抽烟,喝酒,换男朋友比老天换季还勤。我们几个对此无能为力,希望不停的覆盖能够让红棉淡忘。可是红棉每次喝多了酒,就会跟我们哭:亲爱的,我回不去了。……

二十分钟之后,我们到了红棉的家。红棉的客厅里是一堂红木家私,拦腰一盏屏风,背后就是铺好了红色毯子的麻将桌。安安立马开始摩拳擦掌,玫子更是美国腔十足地欢呼起来"great!",我呢,闷不开声抢先在东家坐下。
安安抗议了,"青儿每次都是这样,占据有利地形。真是咬人的狗儿不叫。"我伸手捶了她一下,"小女人,就你牢骚多。你家阿强,还揍你不揍啊?"
玫子大吃一惊,"啊?你的老公我不熟悉。--他居然喜欢动手么?"我知道自己失言了,赶紧跑到红棉的冰箱去翻东西喝。
只远远听见安安对玫子说,"我们两个都是火暴性子。每次也是我言语挑衅他,他一个大男人,经常被我的话咽得上不上下不下,自然要发火。你知道我们学中文的,肚子里面一大堆陈芝麻烂谷子,时辰不对就要放一点酸气浊气出来。现在有了孩子,好一点了。"
红棉捧了麻将盒子出来,正好听见,就帮腔道,"安安,知足吧你。阿强现在对你可算不错了。上个月你过27岁生日,他还投你所好,找一首绝妙的诗来,让我这个刘姥姥都开了一回眼界。"
我们三个人哄起来,让安安背那首诗出来。安安推辞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啦。一篇极其平常的散文,被作者别出心裁地排列成长诗,立刻变腐朽为神奇。"说着从手袋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来。
玫子见了,大惊道,"安安还是以前的习惯么?学那贾岛,身系锦囊,遇到好句子就记下来?"
红棉打趣道,"咱们看看这本子,看上面有没有尿渍奶渍。"大家轰然笑了。安安解释道,"文字就和时间一样,是最容易成为垃圾的东西。除非见景生情,有感而发,才有保留价值。"
玫子催道,"来,来,让我这个'蕉下客'见识一下'爱哥哥'的眼光。"一把拿过本子来,念道,"
〈准备〉
你仍在那里。光辉少于你的
幽秘。事实上,是你裤兜里的

分币和月亮,照亮了你的夜晚。
在经济时代,抒情过于奢侈,

不如扎啤更直白和劲道。事实上,
生活正是来自抒情,而非

缜密的计划。正如你的血气中,
有一种片断气质:在街头

和陌路人谈心,总能顺手摘掉
他眼中的茅草;而在公话亭里

也并非打给一个
熟识的人,只是为了

一面翻阅号码簿,一面干等着春天
降临。此时,你会突然说:

"累了,就老了。"但对于现实,
一定的磨损才是保证。

事实上,你是被你的女性性别
拆散和摧毁的,你是

你自己的盲点。你起身,
打扫厨房,做饭,刷牙,

然后到楼下去哭。有时在站台上
遇到乞讨者,你就伸手

把所剩的旅途给他,连同
你骨骼里的水汽和寂静。但假如

一个迪厅领舞者说:"要尽情地跳!"
你就立刻将自己掷向火焰。事实上,

你并不比她更疯狂,但你的闪念
却更尖锐、敏捷。当你

写到台灯、托盘、喷雾器
和纸杯的时候,是否

黄昏会卷走你栖息的一切?
还是你就生活在言说中?

一生大海、禁锢、交往、怀疑、自闭、
吁求、恐惧、相爱、哭泣、玄想、宁谧……
……
哇,果然是好诗呀,诗里的女子分明就是安安嘛。我这个文化流放者好久没有读到这样的好东西了。所幸安安嫁了,嫁了,过去的'书画琴棋诗酒花',没有全盘变做了'柴米油盐酱醋茶'。"
一时间,大家都有点失神,想念起当时,大学里,南京路上几个长裙短袖的女孩子,旁若无人吟诗作赋。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Kiss goodbye 2000(3)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Wed Dec 20 22:48:33 2000) , 转信

(3)
大家一时间都不说话。
红棉跺脚道,"我说你们呀,都奔30的人了,考虑的问题怎么还这么天真呀?只关心自己怀里心里的小亲亲。你们看看今年是什么时候了?2000年!小时候,对2000年的生活怀有多美好的向往呀,2000年应该是从人间通往天堂的阶梯啊。--2000年,将是实现了四个现代化的科学时代,中国的载人飞船登上了火星;将是人人生活小康的富裕时代,小轿车停在宽敞的庭院,而我们在开着暖气的房子里读书,在花园小径上散步,在铺了地毯挂满蕾花窗帘的房间做爱;将是告别蒙昧的文明时代,古国文明发扬光大,西域和东洋的长技被师而越之,大中国崛起在太阳升起的地方;将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满时代,没有诱惑与背叛,没有利益婚姻,只有忠诚与鱼水相得。……然而事实呢?哈哈,2000年,的确发生了很多事。人家美国,小布什子承父业;菲律宾总统因贪污下台;中国的领导集团还是第三代。反腐倡廉喊了好几年,也没把个陈希同给宰掉,北京申办奥运的活动倒再一次掀起高潮。你看上海,能够挤着公交车去上班是福气,有多少人眼巴巴在家里望着工作机会呢。手头的钱还没捂热就又忙不迭地往外跑:住房制度改革了,医疗制度改革了,孩子上学的学费越来越高了。你们有空再到农村走一走看一看,白条隐形化,大好农田却因为环境污染、盲目的经济杠杆和劳动力的流失而越来越荒芜。这家哥哥面对黄土背朝天干一年,抵不上隔壁的妞儿在城里一夜舞一回。诸如此类。"
我赶紧喝住,"呔,小女人,莫谈国事!"
安安点头道,"说我们天真,你才是真天真呢!一腔热血的样子,敢情当年柴玲儿是你派去的特使啊?"
红棉叹了一口气,"是啊,国家事,管他娘,搓搓麻将。来,来,来。我们换一支曲儿唱,不唱'后庭花'了,来一段'孟姜女哭长城'吧。"大家顿时踊跃起来。

玫子大概是在美国久了的缘故,张子都生疏了。我们不得不等着她慢条斯理整好牌。安安着急了,"玫子啊,你以前张子最爽快,现在怎么这样蘑菇,我家小东西要闹夜了啊。"玫子来不及说话,也不看堂子里的牌,只顾低着头嘴里唧唧咕咕忙得不亦乐乎。突然,"哗"一下推倒了面前的牌,喊道,"Yes!胡头牌了啦。自摸,门清,混一色呐。"我们都凑过去看,果然是。
安安一句话冲口而出,"到底是小林的高徒,英雄本色啊。"
我一听,知道坏了,果然玫子一下子咬紧了嘴唇,兴奋之色荡然无余。我从桌子底下踢了安安一下。安安自知失言,"玫子,我……"红棉也紧张地看着玫子。她站起身,"我,我忘了放音乐了。"
玫子倒是一下子镇定下来。"没事的。我前两天还跟他见面来着。--本来这次回来,就有一半是为了他。他在北京念完博士了,要来上海做律师呢。收入也应该不低吧。他给我发mail说,'我要到你长大的城市去工作,我要去感受孕育了玫子的城市应该是什么样子。'你们说可笑不可笑?他的专业居然是婚姻法。"
安安闭紧了嘴巴不敢开口。我接口道,"玫子,你们现在还有联系么?那倒挺好。"
玫子冷冷笑了,"是啊,当初嫌弃他学文科的男孩子,飞不起跳不高,不能给我理想的生活。我自己学了旅游专业,闲系一个。真成了家,喝西北风么?嫁给Danis,不过是因为他是美国佬,对中国文化又疯魔了,才抛开小林去了美国。可真到了那里,才知道理想的生活有它自己的特定前提。最好的年华不能跟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过,雕梁画栋也是摆设!"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Campus_Digest
标 题: Kiss goodbye 2000(4)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Wed Dec 20 22:49:14 2000) , 转信

(4)
红棉把CD放出来,只听到蔡琴浑厚的女中音,"夜那么长……所以人们都梦得神魂飘荡……听我的爱断情伤。"
安安把面前牌推了,说,"好了,好了,继续打牌。"
玫子把手在我脸上按了按,"青儿,你不晓得我现在有多佩服你。"
"我?"我反问,"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这许多年,一直呆在复旦,读书成了进防空洞,缓解进入社会的压力。我最最是懦夫。"
红棉道,"你不是懦夫,你傻呢。男朋友在美国,读完了生物学博士转行做了bioinformatics, 收入挺高的,偏不肯结了婚跟他出去,说要等自己博士毕业了才走。都把自己熬成老姑娘了。"
安安说,"你别乱讲。人家青儿才是真潇洒呢,有了自己事业,才能和盛俊平等论交。那个家伙事业心贼强,才不会要一个不上进的妻子呢。"
玫子道,"我和盛俊,倒也熟悉的。他呀,说是青儿不肯走呀。'青儿说,我希望按自己的方式奋斗长大。''青儿说,很快她就可以博士毕业了,到时候到美国进修两年,再回去。''青儿说,没有母语的地方永远不是家。'"
玫子把盛俊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我乐了,指着玫子对红棉道,"洋鬼子的大舌头,倒没有把这厮的雀舌勒断了。"
红棉也笑了,"是啊,玫子,你赶快行动,生一个小洋妹妹出来,灭他鬼子的Y染色体。"
大家笑做一团。

这个时候,突然安安的手机响了。
我按住安安,"哎,今天四圈还没打完呢。不许先走。"
安安苦着脸,"廖小姐啊,人家奶娃子晚上要妈妈的啊。"
玫子说,"好,你走吧。改天再玩好了。--我们几个,也不在于这一时半时。"
安安作揖,"还是玫子姐姐懂道理。"

安安走得很急,三步两步就下了楼。到了楼梯拐角口了,红棉突然想起来,"安安!安安!你差点忘了我们的告别仪式。"
安安匆匆转上来。
红棉从床头柜里找出一本陈旧的笔记本。安安抽出笔,颤抖着加上,"Kiss goodbye 2000. 安安。"

--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惟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Monday, October 20, 2014

勤能补拙

Petit:一朵刺牡丹的后世前尘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employees
标 题: petit——一朵刺牡丹的后世前尘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Tue Jun 20 14:22:09 2000) , 转信

怎么舍得错过你
如果,不相爱一场就分离
----petit

petit是个并不美丽的女子。
瘦削。虚弱。额头高高抬起。薄薄的嘴皮。
只有一双眼睛是柔和的,聪慧的。
总象在诉说什么。
或者在聆听。

昔日父母一谋面,就很担心她在人世到底能够漂多久。
这个孩子,是他们蜜月里上帝的见面礼。
不能夭折。即使只是纪念品。
所以父母想给她一个强壮一点的名字。
“petit吧”,他们说。
任何人唤这个名字的时候,舌头都会踢踏两下子。
“他们呼出的气流会包拥温暖我们的女儿。”

petit认识db的时候,她刚刚度过了一个伤心的假期。
那个时候她大三。是寒假。
——日月光华bt专业。人人需得仰视的系科。
才女。
假期。
应该是快乐的日子。
可是,他。
petit深深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是wldx.
日月光华pk系的才子。长得英俊,个性倜傥。
写一手好诗。
还有一句句浪花般溅到mm心田的msg.
很多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

petit也不例外。
她也着迷。因为她也喜欢透过文字过滤的世界。
干净或者肮脏,都很纯粹彻底。

很多男孩子追求她。不果之后送她一个美名“带刺的牡丹花儿”。
她//shrug.不介意。
顶多漫不经心回一句,“我家门前园子里种的不是牡丹,是芍药。”

这么挑着拣着,转眼就到了大三了。
21岁。在旁观者眼中,依然花一样的年龄。
可是,petit寂寞的时候却渐渐多了起来。
她渐渐在宴会上发呆。
渐渐学会喝酒和抽烟。
渐渐疼惜自己修长的指尖和键盘交接时候的仓促与疼痛。

只有爱情可以拯救petit寂寞的心。
可以让她寂寞的心在风中飞呀飞,也许去巴黎。

可惜她是寂寞玫瑰寂寞开。
wldx的视线总是越过她的头顶,投向路边的咯咯娇笑着的各种各样的女孩子。

petit于是给他写信。
没有回音。

就连petit说“怎么舍得错过你 如果 不相爱一场就分离”的时候,
他也没有回音。

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写的东西真象诗。”
petit知道自己不会写诗。
她认识一个女孩子,写一手神采飞扬的诗。
她的名字甚至就叫诗。

petit预感到wldx肯定会爱上那个女子。
petit说,“sigh.爱情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宿命之战。”
“也许我该认输”。

就在petit以为自己要在等待中窒息的时候,寒假开始了。
寒假成了呼气吸气之间的一个明显的缓冲点。
就在她的心情也需要转弯的时候,她认识了db.

一个心高气傲的英俊少年。
和wldx不一样的英俊。
db的英俊尖锐。朝气蓬勃。
petit奇怪男孩子的眼睛也会这么清亮,如满天碎星的光芒。

大三的寒假。petit认识了db.
这个时候,她才真的意识到自己真是一朵带刺的牡丹,不是芍药。或者玫瑰。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employees
标 题: petit——一朵刺牡丹的后世前尘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Tue Jun 20 15:05:16 2000) , 转信


七天
穿透前因、焚烧后果的
七天
一任散沙流过指尖的
七天
沉默地密语、端坐着奔突起舞的
七天

七天是一周、一周没有起点和终点

----petit

“从一个漩涡跌入另一个漩涡是如此容易。”petit坐在我对面。
“抑或是我特别容易沉沦?”她点着一枝烟,苦恼地问。

我们坐在圆缘咖啡馆。
petit一杯雀巢,两块方糖。“苦。”她还是说。

我无法面对她无力的言语。我只能一次次洗牌。
扑克牌。108张或者162张,在我手中翻飞,象冬天的雪片。

扑克。我们一贯喜欢的游戏。我是黑桃Q。
我喜欢这个角色。
所有Q中唯一带武器的,战神或者智慧女神雅典娜。
虽然当初petit转告我,
“fefe,db说你是黑桃Q是因为你有时候傻呵呵的象一头娇憨的猪。”
petit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一片让我心碎的温柔。

我不能告诉她,db是我早就指腹为婚的表哥。
虽然时代在进步,但是,我们家族遵循的是Shangrila的游戏规则。
即使百年孤独也在所不惜。
即使我们如polo般放弃进化,长回尾巴也在所不惜。

在petit扬着头说这句话的瞬间,我决定彻底丢弃安妮宝贝的《安生和七月》。
因为我喜欢安生,可惜命运注定让我作七月。

“fefe?”petit的声音找寻着我。

“I'm here.”三年的相处,三年的上下铺,让我们这种问答熟极而流。
petit于是拉着我,重复一遍春天的山里还有狼的故事。
只是这次的主角切换了ID。
petit切换爱情故事主角的频率有时候甚至快于我调试电视频道所需要的时间。

我亦早已习惯了她的谈话方式。
早上是夏天,中午成了秋,晚上又是冬天般的萧瑟。

“他那样怜惜地望着我。
他英俊的眸子在黑夜里闪闪烁烁。
远处的歌声有点飘渺。
我有点迷糊。
他走过来牵着我的手。
他的眼神也隐约有些醉。
他说:我的,我的刺牡丹。跟我走,好么?”

我知道这个时候petit的叙述会有一个停顿。
我知道她是想表示这个时候她的感觉是峰回路转,荡气回肠。

“fefe,你不知道当时我的心里有多感激。我的心跳有多快。”
“fefe。他那样望着我,带着莫名其妙又洞察一切的微笑。”

“fefe?你在听?他细心照顾我。给我打来8成熟的纯净水。”

“fefe。我没想到在他心中闪烁的是他昔日的刺牡丹。”

——“他借温暖我的借口,温暖他自己冰冷的伤口。”
“他只陪伴了我七天。”

我赶忙打断petit的叙述。我知道这时候她真的会忍不住哭。
我说好啦,他心中有谁也由不得你是不是?你这样反反覆覆挣扎有什么意思?

“fefe.谁,会是那朵幸运的刺牡丹?”
我张张嘴。

我不能开口。我一说话,记忆中的潮水就会淹没我。
我会除去我所有累赘的衣衫,为了逃命的缘故。
我想,如果那样,我如何藏躲?

……
我的胸口,赫然刺着一朵刺牡丹。
它是我们家族的图腾,和魔咒。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employees
标 题: petit——一朵刺牡丹的后世前尘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Tue Jun 20 15:26:26 2000) , 转信


一圈一圈
仿佛轮回
多少世也转不完
----petit

petit和我是同学。
寒假过后,我们交往更密切。

除了我的身世,我们无话不谈。

春天的花儿开满园。
我们一朵一朵数过去,芍药,玫瑰,一串红,鸡冠花,蔷薇...

只是没有牡丹。

petit甚至讨厌提到洛阳。和传说中羞杀牡丹的杨贵妃。
牡丹成了petit心中永远的刺。

可是我们是朋友。我们在欧洲杯到来的时候去看球。

天气骤然热起来。摄氏45℃的夜里我们手足无措。冰淇凌或者冷水面都无济于事。于是我们大家交换了一个眼色。

——不如,把衣衫褪去?我们的眼睛说。

一旦达成共识,我们七个女孩子手指的动作就开始灵活得象跳舞。
megie放弃了一贯喜欢的绿,qianqian扔掉了手中的粉红,还有,
其他女孩子的轻纱粗布横七竖八丢了一地。

直到凉爽的风抚摸我周身的时候,我才想起了我面对petit所需要的藏躲。
我仓皇低头。

胸口,赫然不是牡丹,而是一朵凋谢的红玫瑰。
红得象夏天,45℃温度中的血色黄昏。

我终于背弃了我的家族。
我终于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叛徒。
我终于成为了petit.

Saturday, October 18, 2014

icy 之死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Test
标 题: icy之死(前生部1)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Sun Sep 2 11:04:59 2001) , 站内信件


笑笑喊喊里 情绪仿仿佛佛间
谁愿永永远远变得短暂
冷冷暖暖里 情意亲亲疏疏间
人大了要长聚更难

——罗大佑


多年以前,icyfire不叫IF,而叫冰火;blueheart也不叫BH,而叫柳丝。这冰火和柳丝,原系同门师姐弟,交情甚笃,后来一场变故,二人反目成仇。其间丝丝缕缕,关门过节,各位看官,且听我一一道来。

话说那野草末年间,天道昏聩,民不聊生。江湖路也不太平,各路好汉纷纷招兵买马,自号为王侯将相。一时间鱼龙混杂,战祸连绵。几番火拼几番弭兵,惟余两大派分别在中原和吴楚称雄,一曰大刀会,一曰灌水教。

柳丝本一寒苦女子,天灾人祸中无以为生。后被灌水教中三长老纳为第九弟子,乃开始修炼冰原风暴和烈焰流星雨两门武功。入门伊始,师傅谆谆教导,“九儿性情淳朴,资质尚可,为师故欲授此二种武功于你。徒儿谨记,修炼此武功,自然为本,切勿动心用情,以人力违背天道。一旦本心稍移,徒儿不但一身武功尽数失去,还要日经冰火交煎,苦不堪言。”

柳丝牢记师傅教诲,勤加修炼,武功修为一日千里。其间追随师傅南征北战,一身武功渐臻佳境。大刀会众徒畏惧柳丝威名,谓之“梅杜莎女妖。”因柳丝杀人,从不主动出招,而是以静制动,让对手分寸自乱,命门立现,柳丝往往一击命中,温酒斩敌。

江湖日月斗转星移。十数年一晃而过。灌水教声名日隆,称霸之心日盛。三长老其时已是教内重臣,威势显赫,麾下弟子一时有七七四十九名之多。长老事务繁忙,只好委托几位大弟子代为管束师弟师妹。

冰火其时年纪尚幼,在众弟子中位列三十九。师傅有命,凡九之数,由柳丝负责调教。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Test
标 题: icy之死(前生部2)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Sun Sep 2 12:00:26 2001) , 站内信件

记得当时年龄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天坐在桃树下
风儿在吹鸟儿在林梢
我们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三毛


冰火与柳丝一般,是个孤儿。性情天真烂漫,天赋上佳。柳丝有心好好栽培,每日除武功心法之外,还关心其饮食起居。二人名为师姐弟,因年龄相差七岁,实有长辈孺幼之谊。

灌水教总部地处长江下游,古都扬州。扬州自古风物秀丽,素有“春风十里扬州路”之称。练功闲暇之余,柳丝与冰火也会私违师傅禁令,携手出游。瘦西湖,平山堂,竹西公园……饮酒喝茶,指点江山,偶尔也会吟诗作赋,自得其乐。冰火在柳丝悉心调教之下,文采和武功一般风流。师姐弟漫无机心,一心向学,很是逍遥快活。

倘或世事都如此平坦无岖,此师姐弟二人必能辅佐灌水教成就一番事业。然而各人前路有祸福,岂能平铺直叙从少到老?说书的,说到此地,未免一叹扼腕,不忍卒言。

话说有日,也是春光明媚,师姐弟正在路边酒馆酣饮。酒至三巡,柳丝豪兴顿发,拔剑漫歌。歌毕,邻桌一位书生朗声接诵,柳丝悄目探去,不由得心中一突。此君长身玉立,手握一柄铜萧,双目炯炯,只把那如火目光朝柳丝压来。

自古情爱故事,有了一个浪漫开头,就有了一个燎原火种。柳丝与此君一见如故,把酒言欢。席间风光旖旎,心意流转,说书的不用赘述,各位看官也自然能够把那情意看了过去。

说中了看官心思的,也好把那心中伊人流转一遍。

长话短叙。不料这一场邂逅,却给了柳丝致命打击。数月之后,柳丝奉师命孤身涉险,往那大刀会总部长安之地打探消息。不料此行,柳丝劫数到矣。看官你待看何事?原来那书生,竟是大刀会新兴大将光明左使是也。这一番狭路相逢,恩怨情仇,柳丝浑身武功无法施展,却自走火入魔。好容易逃出生天,心里第一件事就是要赶回扬州,把那小师弟武功废了。

因柳丝推己及人,自然不忍心师弟他日重蹈覆辙。可是冰火年纪正少,踌躇满志,如何能识得师姐苦心。二人兵刃相见,柳丝冷眼看师弟,竟有拼命之意,一时之间心灰意冷,连呼三声“罢了,罢了,罢了”,也不辞别师傅,就往那天涯海角之处去了。

从此把那一方土地唤为“离情天断魂崖惆怅谷”,兀那柳丝,实为千古伤心之人也,每日冰火交煎,受尽折磨。终于悟得无情无蛊,竟然练成了无极雾影之绝世武功。也把那名字改了,自称blueheart,平日绝少出谷,只在机缘凑巧之时,收得cold,qianqian两位妹妹。三人不问红尘事,倒也清闲。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Test
标 题: icy之死(今世部1)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Sun Sep 2 15:46:25 2001) , 站内信件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惟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 李贺


但说BH在那天涯海角之处,清心修炼,寡欲过活。只待把那前尘往事,通通忘却。然而世间之情为何物?若是刻意去忘,莫不为心中已存沟壑?若心中已无块垒,何庸忘却耶!世间之武为何物?若不涉足江湖,前无敌阵后无追兵,已是天下无敌,那寸草片叶和倚天屠龙又有什么分别,何须苦苦修炼耶!

各位看官,说书的说到此处,你待知该有下文。世事跌宕起伏,红尘十丈更高,又岂是“刻意”二字可以避开耶!柳丝此女必不能在离情天断魂崖惆怅谷久居矣。心湖尚平,只为那春风未来吹皱。

故柳丝那“无极雾影”练到第七重,便滞重难勘。每日里双眉紧锁,懒挽云鬓。cold和qianqian二人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又不敢直言进谏,只在暗中花心思调停。

cold原是野草王朝的郡主,个性坚毅沉稳,也因遭遇离奇,浪迹江湖,于不期然中得遇满腹苦楚,个性温婉才气横溢的qianqian,二人金兰结拜,更奉柳丝为大姐,三人各有怀抱,从此却相依为命。

看官欲知两c如何调停,且要按捺情怀,容说书的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说一说那风雨飘摇的江湖事。

原来此时已经是灌水教凋零甚剧,大刀会一统江湖。昔日无心有情重创柳丝之光明左使,也已经鲲鹏展翅,扶摇直上而成为日月朝第二代君主,更国号为光华。此人一当政,就广纳贤才,招安抚顺,天下俨然已定,灌水教诸多教众皆为之网罗,或封曰总管,或封曰斑竹,以责任消解其灌水旧好。灌水教几乎鸟兽零散。

惟有那心高气傲的冰火不肯被朝廷招安,自改名号为IF,意待重整灌水教旧河山;然时机未到,不敢锋芒太露,惟恐光华君使人追杀。镇日里呼酒买醉,更和那飘香院的翠浓两情相悦,只在那无人处咬牙修炼自己的冰原风暴和烈焰流星雨。

看官警醒的,该知道冰火此等练法,无异自寻死路。一则动情,二则积怨,如何不遭受那冰火交煎耶!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Test
标 题: icy之死(今世部2)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Sun Sep 2 16:40:05 2001) , 站内信件

浪滔滔人渺渺
青春鸟飞去了,
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
快意刀,山中草。
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辛晓琪

各位看官,常言道,千古情关勘不破。想那柳丝,千里避祸,却仍不知无为乃上,不战常胜。究其根源,莫不是心上人那一剑刺得刻骨铭心,是以平恨雪耻之心挥之不去?须知那情思纠缠,越扣越紧,呜呼哀哉。

cold和cqianqian两位妹妹察言观色,定下一计。深知大姐心中牵挂惟光华君和冰火二人,一情一义,心愿未了。若此二人两虎交锋,大姐必定不能袖手旁观。诚如是,大姐或可借助外力,修为更上一层,烦恼立断也未可知。是以二人连夜造访飘香院,得翠浓所助,窥得冰火墨迹,伪造一份求救火书,言昔日光华左使今苦苦相逼,弟命不保,云云,呈于大姐书桌之上。


说书的要絮叨了,此计可谓妙不可言。如何?光华君虽位极人君,办理公事雷厉风行,于儿女私心上却因当时各为其主误伤爱侣,至今中帏空虚。倘或大姐不念前嫌,或可以再续前缘,快活一生。纵然大姐无心留恋,也可以块垒顿消,愁眉初展。再说冰火,目前情势危急在其执意练功,大姐如能劝服冰火,或者授其新进武功,也是功德一件。实在固执,或可以废其武功,救其一命。可谓三全之策也。

却说那柳丝,触目之下,双手颤抖,如何能够细辨真伪?当下决定火速赶往扬州。两位妹妹自然跟随。一路放风声与双方知道。

且不论光华君欣喜若狂,单表冰火一颗心阴晴不定。想到当初师姐要废自己武功,又念及师姐与光华君恩怨不明,加之身处逆境,人不免多疑孤僻,心道师姐此番出手,我命休矣。

可怜柳丝救人之心,却被当做了豺狼之意。天下手足,误会反目,真正是一桩悲剧。

发信人: fadingflower (九儿~~凋谢的红玫瑰), 信区: Test
标 题: icy之死(今世部3)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Sun Sep 2 17:06:03 2001) , 站内信件


如果还有明天
你想怎样装扮你的脸
如果没有明天
要怎麽说再见
——薛岳



直至赶到扬州,BH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而,既然弦上箭已发,自己修炼停滞的真相已明。BH长叹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吧。我或可以把那冤家视而不见,但对小师弟却不能坐地观火。且助他一助吧。他纵然误会,也是没法子的事。”

cold报于姐姐知道,“冰火误会至深,姐姐又不是肯出言解释之人,出手需要小心,我和三妹在一旁掠阵。姐姐处理家务事,我们也不便出手。”

BH颔首,“我且受他一招。他的冰原风暴与烈焰流星雨想来也伤不了我。他招数一发,我就运功,他体内冰火交煎之势即可消失于弥形。之后,他会有类似中毒的症状,其实已经是痊愈迹象。你且叫翠浓知道,小师弟性命无碍。”

各位看官,话说至此,各位已经能够洞察结局。BH对IF,不过是希望置之死地而后生。icy死耶!生耶!已不用赘述,且看icy自己的叙述。
至于光华君和柳丝之间,你聪明的看官,你想如何让他们收场就让他们如何收场吧。

书局到此结束。当当当,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当当当。

{

真是奇迹。我竟然逃出生天。两侧的山石树木飞箭般向后闪过。
脑海中,我依稀记得在我出手时,blueheart并没有反击。为什么?也许她真的被我打败了?她也没有来追我。我知道,以我现在的功力,杀她是不可能的,这不是一个级别的战斗。我不用去思考,因为逃命比做别的任何事,都重要。
blueheart还站在那里。火快要被大雨扑灭,烟雾缭绕。

}
{

雨依然很大.但已经没有风.
我奔出多远?不知道。有机会能逃走,就不顾一切的跑。虽然blueheart没有追,但未必cold和cqq不会追。
突然,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倒下了。等到醒来,天已经亮了,雨早就停了。
脸上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感觉,或者说已经麻木了。我挣扎着爬到一个水洼边,看见自己的脸,惊呆了。那张脸,已经变得浮肿。我明白,已经中了blueheart的毒手。
……………………………………

}